她将茶盏轻轻放下,赵妈妈又劝说了她几句,叫她不要跟大夫人硬碰硬的,讨好老太太固然好,但大夫人毕竟是嫡母,跟她的关系不宜弄僵之类的话。

楚歆羽知道赵妈妈是关心她的,因此耐心地听她说,偶尔会应和两句,直到她把该说的都说完,才让她退下去。

赵妈妈离开,紫铃和竹帛便把串好的珠花拿出来给楚歆羽检查。

这是明天送给昭阳郡主的生辰礼物,楚歆羽不敢马虎,认真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后,就亲自动手完成最后一步骤。

紫铃的手艺非常棒,尤其是叶子和花瓣,形态串得非常好看,再经她修饰和插花技巧,成品出来后,竹帛喜欢的不得了,两眼闪闪发亮,“姑娘真聪明,这样的礼物昭阳郡主肯定喜欢。”

楚歆羽点头一笑,在戌朝蝴蝶兰可是稀有品种,即便是皇勋贵族,也很可能没几个人见过,它花姿优美,形态如蝴蝶飞舞,爱花的昭阳郡主肯定会喜欢。

她命紫铃将盆景珠花小心装放进箱内,然后独自坐在妆奁台前,取出铜镜准备梳头。

蓝衣这时走过来道:“姑娘,我刚才整理包袱时发现了这个东西,我记得姑娘以前也编了一条,不过这条比较旧些。”说着,一只编着一条小鱼的五色长命缕躺在她手掌上。

楚歆羽瞥了一眼,觉得它有点眼熟,就伸手拿过来细看,那是用黄青白红黑五色丝线混编而成,彩色有点暗淡,可丝线却保护得极好。

“确定是在包袱里的?”楚歆羽看着蓝依问,声音微微激动。

竹帛觉得奇怪,就凑上去看。

咦,这不是姑娘去年端午节时编织的长命缕吗?不对,这只颜色不够鲜艳,有点褪色,不过小鱼吊饰编织的手法跟姑娘编的是一个模样。

蓝依点头道:“在寺庙时包袱是我收拾的,我知道里面没这个,不过后来包袱一直是丹青拿着……”

她突然想起坐马车下山时,曾有几次颠波,包袱掉到车厢地板上散开,遂道:“会不会这长命缕是北平侯的掉到地板上,被丹青捡包袱时无意间将它带进包里?”

不用再猜测,这长命缕定是北平侯蔺宸曜的了。

楚歆羽没说话,有些发愣地盯着手上的长命缕,神情好像陷入某种回忆和沉思。

蓝依和竹帛互望了一眼,都不敢出声打扰。

直到丹青从外面走进来,竹帛见她神色匆匆,似是有事跟姑娘说,就走了出去,看到春梅往这边张望,便走过去打发她去做别的事。

屋内,丹青道:“姑娘,奴婢打听到老太太让人叫大夫人去了安善堂,但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大夫人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差,后来王姨娘也被叫去安善堂了。”

这结果楚歆羽早就预料到的,若楚老太太知道她被袁氏设计差点毁了名节却无动于衷,她对这个祖母真的失望透了。

只是不知她如何处置袁氏了,袁氏在侯府执掌中馈多年,里里外外几乎是她安置的人,若想一下子击败她是没可能的。

但她不急,今日这一仗原本不在计划中,若不是楚佳期带丫鬟来挑衅抢请帖,又怎会让她捡了个立威的契机。

楚歆羽纤纤玉指敲着桌面,心里却冷笑,这些人真是的,安安分分待在自己院里不是很好吗,干嘛要来招惹她?她在未来那世界里,什么腌臜事没遇过,早就练成铜墙铁壁。

她们不招惹她还好,若惹到她必定十倍奉还!

丹青见她没有说话,便惴测道:“姑娘,老太太叫大夫人去会不会骂了她一顿?”

会不会骂一顿楚歆羽并不知道,不过楚老太太对袁氏的处罚很快就传开来了。

楚老太太叫袁氏来,在里面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却让她抄三百遍佛经,没抄完不准踏出房门,管家权暂时交给二房管。

二房何氏原本在管侯府的锦绣坊和花园,如今要将管家权接过来,她实在无暇分身管那么多事,何况还是暂时管理,待袁氏抄完三百遍佛经,便要交还回去,她实是在不想接过来。

可三房洪氏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楚家媳妇,为什么大房和二房在府里都有实权,唯独三房什么差事都没有。

何氏跟洪氏走得近,洪氏心里想什么何氏岂会不清楚,自己虽不想接这个管家权,但有机会挫挫袁氏的锐气,她很乐意去做的。

所以,她以无暇分身为由,将大厨房交给三房管,等袁氏将佛经抄完,便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况且她能看的出来,五姑娘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尤其是今天的表现,显然是针对袁氏与王姨娘的,虽不知她为何如此做,但她有种预感,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端。

既然五姑娘要对付袁氏,那自己帮她一帮又如何,至于成不成事,全靠她日后的造化了。

三房得大厨房的管辖权,不知有多高兴,晚上丈夫回来时,她很高兴的跟他分享,丈夫虽是官职正八品,可贵在他对自己那份真心。

年轻时因一次失误,与她的陪嫁丫鬟有了瑜丫头,他心里对她有愧,从此便再没有让通房或丫鬟侍候过,即使婆婆给他安排人,他也推拒了。所以在他面前,她从来不会报怨他没出息,不如他的两个哥哥之类的话。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根本不是做官的料的,他只沉迷字画和吟诗作对这些高雅之事,可偏又没有一幅能拿出手的代表作,他那微薄的俸禄连自己都养不过来,又怎能照顾得来三房的支出,虽然三房每人都有月例,可仍是出与进不成正比,若不是她嫁妆里的店铺和农庄有盈利,只怕连女儿的嫁妆都挣不了。

她一人肩负起整个三房,压力可想而知,如今她掌管了大厨房,终于可以从中捞些油水,给女儿多添些嫁妆了。

楚鸿脱下外套,将妻子拥入怀里道:“既然你接过手就要好好做,也不要贪心这些,让别人抓住把柄,为夫虽然给不你奢华生活和权势,但娶你时就发誓过,会做你温暖的依靠。”

他让妻子在府里受委屈,心里对她挺内疚,还好她并不是那种爱唠叨又虚荣的女人,即使如今她有那种小心思,可也是情有可原,全怪自己没本事让她生活得体面一点。

“我不求你富贵,只希望你能支持我做的决定。”洪氏目光黯然,富贵谁不想,但她没有办法,丈夫是自己选择的,不嫁都嫁了,明知道他没有本事,求不了富贵只能求他的心。

妻子如此通情达理,楚鸿很高兴,并提醒她道:“大嫂一定不甘心让出掌家权,大厨房她掌管多年,里面的人大半是她的心腹,肯定会在你管辖期间使绊子,你自己小心些,如果实在管不来,就让二嫂去管。”

楚鸿其实不赞成妻子去管大厨房,可他知道,如果不让她去撞下南墙,她心里会永远掂记着,若真的出事了,作为丈夫的自己,就替她顶着便事。

洪氏点头。

楚鸿这时想起什么,就问道:“听你刚才说这次大嫂被驳了掌家权,是因为五丫头在母亲面前说了一番话导致的?”

洪氏如实回答道:“我也不清楚是不是这样,当时五姑娘字句里虽没有直接指责大嫂教女无方,却临离开时有暗讽她偏私,把自己亲生子女教得知礼懂礼,可继女和庶女教歪了。谁知我回来不就用了个膳的时间,便被母亲叫到安善堂。中间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大概只有祖母和大嫂知道吧。”

楚鸿听了,沉思片刻道:“许是五丫头在背后做了什么,把大嫂吭了不定,不过五丫头几时学得这么聪明了?”

打自楚歆羽回来,他还没见这五侄女,每次他去母亲那儿请安都没有碰上,再加上他近日要参加京城的画会,在画馆忙着整理作品,极少回府,他盼能在画会上一战成名,妻子便无须那么辛苦。

想起楚歆羽面对今日这种场面仍能镇定自若的反击,把袁氏气得几乎吐血,洪氏就笑道:“她的确改变很大,性情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说话不但条理清晰,且极富技巧,不知不觉的被她牵着鼻子走,而且还懂得关心人,她给了小宜一瓶无暇膏,小宜抺上后,说好了很多,伤口都不痒了。”

如果楚歆羽开始就把香橙那番侮辱性的话说出来,未必有今天的效果,她先用语言激起楚佳期的怒火,让她暴露自己恶性的一面,让众人看到她各种丑态,然后又故意卖了个关子,引起老太太的注意,再给楚佳期痛痛一击。

临尾了,还暗告了袁氏一状,把火苗引到她身上,因有了比较,让老太太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楚佳期和楚佳婷兄妹品性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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