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京,戌朝帝都。

时值四月初,春意盎然,草木繁盛。

天子脚下,皆是一片繁华的景象,通往城门的青砖石板路,两旁摆满了各式摊儿,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处处洋益着生机和热闹。

川流不息入城的人流中,一辆低调华丽的双辕马车夹在人群,徐徐行驶,距离城门数丈之地顿停下来。

路旁一卖炒板栗摊儿的老板在招揽着过往的客人,一身躯魁伟的大汉站在摊儿前,见老板两眼直瞪前方,似看什么呆住了。

他皱眉不耐地喝斥道:“看啥呢?还做生意不?”

“抱歉抱歉!”老板回过神来,黝黑的脸蛋赫然一红,赶紧低头道歉,一边俐落地给大汉装板栗。

刚才他不经意抬头,看到停在前面的马车,里面有位女子掀开窗帘,那张脸蛋是他所见过最漂亮的,让他几乎看痴了。

长那么大都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子,仙女下凡似的,不知哪是谁家的小娘子?看马车应该是某世家或金门绣户的千金。

当他再次抬头,马车跳下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中性打扮,头发束起,齐眉勒着条紫色抹额,五官清秀,神情高冷,若不留意胸前微隆起,定然以为是一位俏郎儿。

“老板,给我两斤板栗。”蓝依走过来,冲着老板道。

“好嘞。”老板咧着大大的嘴巴,拿起锅铲炒了炒锅里的板栗,再装满一袋交给蓝依,“公子,拿好了,很烫的。”

“叫谁公子呢?”蓝依怒横了老板一眼,“银子。”

说着,她把银两一抛,老板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赶忙伸手接住银子。

再抬头时,却见少年已走到马车,掀起车帘,老板想再看看马车里面那位小娘子,可惜窗帘挡住了视线,直到马车离去,他再没看到马车里面的小娘子。

“姑娘,板栗给你买回来了。”蓝依上了马车,顺手把车帘放下,抬头,看到自家姑娘靠着窗口,撩起半开的窗帘,定定地凝望着城门上方的“晋京”二字。

楚歆羽没有回应,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表情凝然不动。

“姑娘怎么了?”蓝依用眼神问竹帛。

竹帛摇摇头,马车停下后,姑娘就一直这样凝望,不知想什么,日夜赶路,许是累了吧。想着,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板栗,感觉纸袋有点烫,忙将其放下。

“姑娘,要吃板栗吗?”竹帛问。

“你们吃吧。”楚歆羽回过神来,粉色的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以前的身体对板栗过敏,到现在她都不敢吃。

遂吩咐道:“咱们进城吧。”再停不前,后面的马车就会有意见了。

“好,咱们终于回来了。”竹帛心情有些小激动,盼了两年多,终于回到生长十几年的晋京城。

时近正午,城内比在城外更热闹,街道宽敞平坦,林林总总的商铺,鳞次栉比,一路上,见到不少卖古玩、字画、书籍和文房四宝的铺子,还有酒水铺子,生意兴隆,客人络绎不绝。

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行驶,坐在马车内的楚歆羽掀开窗帘,目光在街道旁的商店客栈茶楼和货摊留连,似乎在寻找什么。

直到马车拐了一个弯,驶进铜雀街,经过一间叫“珍宝”糕点店时,楚歆羽突然叫车夫将马车停在一边,然后吩咐蓝依去店里买两盒榴梿酥。

蓝依应声就跳下车,往店铺走去。

坐在车厢前的竹帛扭了扭有点僵硬的腰,回首掀开帘幕,朝里面说:“姑娘,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吃榴莲吗?”

她记得姑娘以前最讨厌榴梿的味道,每次看见有人吃榴梿时,不是远远避开就是要人家将榴梿扔得远远的,连一点气味都不能留下来。

楚歆羽淡淡瞥了她一眼,放下窗帘,仪姿娴雅地靠着引枕上,“人长大了,喜欢的事物自然跟以前有所异同。”

其实不是她想吃,只是曾有位思念故乡的女子,在她面前多次提及这家店里的榴梿酥点心,说是她最爱之一,若有机会回到故乡,定会买给她尝尝。

只是命运弄人,虽然迟了四年,但她还是来了晋京,而那女子已不在了。

竹帛觉得姑娘此话有些道理,比如她小时候不喜欢吃茼蒿,长大了却奇迹般的能接受了。又比如自家姑娘以前衣着品味极奇葩,又浓妆艳抺,可近两年来却没见她施过半点妆粉,那些奇装更是连碰都没碰过。

如今的姑娘虽简衣素颜,却依然美得像坠落凡间的仙子一样,有时她盯着姑娘的容颜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就像此刻,赶了几天几夜的路程,舟车劳顿,路上又遭遇不明人士追杀,可姑娘看上去虽疲惫却没有一点狼狈的样子,疲惫反而给她添了几分柔弱的娇美,惹人怜惜!

也许这叫女大十八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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