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手下的绣衣卫找到萧妄之时,他正坐在太学对面的一家小店吃面,鲜香的面汤热气腾腾,金黄色的面条劲道十足,让人看着就口齿生津。

萧妄坐在那简陋的木桌前,身上穿着太学生的文士服,一身气质超凡脱俗,即便是吃面的动作优雅得如同泼墨留书,一举一动几可入画。

穿着绣衣卫指挥使官服的男人来到了萧妄对面,神情复杂地打量着始终云淡风轻的萧妄,沉声开口:“殿下,您该回去了,陛下在等您。”

萧妄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面,掏出一锭碎银子放在桌上,这才看向来人。

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英姿勃发的男人,一身利落笔挺的深红色官服,身形高大,肩膀很宽,收在袖子里的双手沉稳有力,紧绷的身体仿佛在随时防备着来自任何地方的偷袭。

“唔你们倒是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早?”他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绣衣卫指挥使秦川苦笑一声:“殿下这些时日在太学之中表现得出类拔萃,深得众位先生喜爱,欲举荐于陛下,我等按照惯例调查了殿下的籍贯结果”

本来是为国举贤,结果却审核出了一个假籍贯,绣衣卫上下兴奋莫名,还以为能揪出什么大贼,想不到最后找到的却是这位神秘失踪的皇子。

混进太学这一招可真是他们万万不曾料到的。

萧妄点点头:“明白了,原来是我表现太出众的原因,下次一定要注意。”

下次?这位还准备有下次?

秦川在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一肚子腹诽无从吐起。

“对了,你们既然查到我身上,想必之前是抓了那个李秀才。”萧妄突然想到了那个给自己写推荐信的太学生,便随口问道。

秦川完全没有半点隐瞒,直接说道:“没错,莫非殿下是要保他出来?”

“那却不必。你只管依律而行。”萧妄一摆手,神情漫不经心,眼神有些冷漠,“为了娶花魁就敢去借印子钱,为了还债便能给一个来历不明之人作保,此人人品可见一斑。纵使真有才干,将来也不过是个贪官奸臣而已,于国又有何用?”

秦川低声应下,心中很是赞同萧妄的话。就那个不用上刑便被吓尿了的软脚虾,一看便是那等敌军兵临城下立刻开门投降的货色,实在没有从轻处罚的价值。

“父皇已苦等良久,我们便走。”既然已经被绣衣卫找到了,太学的书他也看得差不多了,萧妄便也不再继续废话,起身走在了对方前面,一瞬间反客为主,意态自若。

“是。”

秦川松了一口气,非常自觉地跟在萧妄身后,街上人群里一些不起眼的人也慢慢跟了过来,隐藏在附近,既像是保护,又隐含防备。

萧妄目光只是一扫,一眼就将这些与普通百姓不同的人都识别了出来。

但不管是这些隐藏在暗中的人,还是明面上的秦川,都自动自觉地与萧妄保持距离,身上的每一处肢体语言都诉说着抗拒。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知晓了不少隐密的秦川现在想想自己在宫中见到夏侯徽的那副样子,都控制不住心中发寒,看了一眼旁边这位风姿翩然、雅隽不凡的少年皇子,眼神简直比看待瘟疫还要忌惮,毕竟,若是叫他变成夏侯徽那副德性,秦川宁愿自己死了算了。

萧妄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似的,神情一如既往地自然淡定,甚至还有闲心与秦川搭话:“父皇最近心情如何?”

这件事想必某位殿下本人应该最清楚不过?

秦川克制不住腹诽了一句,抬眼瞥了瞥萧妄,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三公主成亲当天便染病,现在搬回宫中调养,陛下为此不得开怀,还一心记挂着离宫在外的四殿下您呢。”

萧妄颌首表示明白。

想来这就是皇帝对外的说法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就弄假成真,将萧妄与夏侯徽的身份互换,只要知情者不泄密,皇室的丑闻也不会流传出去。

萧妄随口问了些宫中的情况,因为不是什么机密,秦川也都一一作答。

只是一回答完问题,他就像蚌壳一样牢牢闭紧嘴巴,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肯说,身体也离着萧妄有三尺开外,简直是将萧妄当做了洪水猛兽,就怕一不小心中了什么手段落得惨绝人寰的下场。

待到将萧妄送到了宫里,秦川简直一身轻松,平时冷肃的一张脸上都能见着克制不住的松快笑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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