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君还记得上辈子这状元爷的下场。
今年他不过二十七岁,如此年轻,前程似锦,不论是苏家还是莫家都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然而也唯有莫青君知道,这位状元爷在今后会陷入一个如何尴尬的境地。
人活于世,不是只有读书的。
而苏诗临自幼读书,除了学问便再无其他,为人耿直的有些过分。瞧不起权臣便罢了,与清流结交的时候,亦是瞧不起那些畏缩着不敢上书的言臣们。
只是在莫青君心中,那些所谓的清流不过是另一种类别的权臣。
要面子要名声,更为虚伪的一种。
苏诗临则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哪里不顺眼了就要指出来,不会委婉不会送礼,当面拍下人家的面子。不屑站在任何一个党派之下,不结党营私,却偏偏连圣上都看他不顺眼。直至被人陷害而死的时候,他都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在狱中之时,用血在墙壁上写下“昏君奸臣,国之不国!”几个大字。
这句话可算是害死了苏家,连累了莫家,幸而圣上明白他这二愣子的本质,并未过于降罪。然而有如此子嗣,苏家也算是冤孽,从此一蹶不振,难以再兴了。
而如今坐在她眼前的这个苏诗临,依然满面红光,眼中尽是对未来的期待。在旁人的眼中,他依然是个年轻有前程的大好状元公。
那边的女先儿换了一个人说书,想来是二人一个擅长曲子一个擅长说书。这个女先儿的声音丰富多变,一会儿低沉一会儿高亢,极其吸引人。便是一开始神游海外的苏诗临,听了一会儿也不由得聚精会神了起来。
“话说那孙大将军可是英武无双,身长八尺,拿着一双大刀冲锋在敌军之中。豪气冲天,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那敌军八十万大军围了十万孙家军在榆林,整整八十万大军!孙家军才十万,如何抵挡得住?城内无水无粮,最多只能坚持半月。”
说到了这儿,苏诗临忍不住插嘴,“那鞑靼的人真有这么多?”
那女先儿顿了一顿,方才说道:“具体多少咱们如何得知?不过那鞑靼的人马比孙家军多是显而易见的。既然人家能说出八十万这个数字来,那就必然差不离了。”
苏诗临沉默了,对着屏风后头的女先儿拱手,“对不住,我这插嘴乃是大忌,你继续说罢。”
“整个城内全民皆兵,同心协力。那鞑靼的人马在城外叫嚣,誓要拿下孙将军。盖因孙将军武力强横,又极善带军,对鞑靼威胁极大。……那孙将军派出一个家丁出去报信,请求援军。整城之人坚守了一个月才等到了援军,双方死伤无数。待援军来时,榆林中的人口剩下不过一万人了。”
缓缓说完之后,那女先儿叹了一口气,“虽是胜了,却是惨胜啊!”
整间房内的人都沉默无声,那窗外传来的靡靡丝竹声如今听来却只觉刺耳。莫青君皱起了眉头,这一场战她是记得的,之后孙将军领了军追击,相互几场战役之后,鞑靼上书请降。
隐忍五年,鞑靼的大军便又归来了。
那时大韵国内普遍认为鞑靼不敢再攻打了,放松了警惕。孙将军从战场回来之后,旧伤恶化死在府中。在他去后,鞑靼忽然攻击之时,朝中竟无一人可领兵抗敌。
在鞑靼攻击不过一月之后,南疆云南王起兵攻打六盘水,南北两战线同时拉开帷幕。
那时正是莫青君被陷害被关的日子,她当时所在的京城富贵人家却依然豪奢安逸,在那之后她死了,便不知道后来大韵究竟如何了。
如今这女先儿说书她才恍然记起,是了,乱世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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