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亲情是温暖的火炉,能在人生的艰难时刻增加活路,但有时候亲情是上锁的牢笼,置身于这个牢笼中的人感到憋屈、痛苦,感觉天昏地暗、没有希望。

宋甜和宋俏都厌恶了这个牢笼,都想逃离这个牢笼,而死过一次的宋白只想把这个牢笼打破!打碎!

“上次不是捡了鸡蛋么?以后还会有的!”宋白宠爱地摸摸宋俏的脑袋,因为她总算是弄明白了宋俏无精打采的原因,不是生病,而是肚子里的馋虫在抗议了,于是她对症下药地安抚道:“等小河缺水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去河里捡河蚌和大田螺,可以捡许多许多,用大木桶装好几桶,可以吃新鲜的,用黄瓜和辣椒炒,还可以晒干了吃,能吃一个月。”

等三伏天到来的时候,宋家村旁的那条小河总是要缺水好几天,每年都如此,因为它属于河的下游,如果它的上游有人用堰截水,那它就成了没有水源的泥沙之地,这会给宋家村的人带来干旱的烦恼,但也有喜悦,因为它的泥沙中藏着许多能吃的好东西。趁着泥沙还是湿润的时候,宋家村的男女老少都奔赴河床中,弯着腰忙活半天就能有丰收!这比干农活轻松。不过,等太阳把河床中的泥沙晒干的时候,藏在泥沙中的河蚌和田螺就会发臭,然后那臭味会萦绕宋家村好几天,暂时把宋家村变为臭村。所以每年这几天都让宋家村的男女老少格外印象深刻。

“那也是肉呀!我觉得河蚌和田螺比鱼好吃,还不用怕鱼刺卡喉咙!”宋甜又故作欢喜地附和宋白的话。

为了开解宋俏,宋白和宋甜暂时只谈好事,不谈坏事,像望梅止渴一样,用美好的憧憬来冲淡这些日子积压下来的苦闷。

宋俏听得直咽口水,太想吃了,现在却吃不到,她忍不住紧抿嘴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欲哭无泪。不过,她心里的阴霾确实被两个姐姐的安慰给冲淡了。三个人有商有量地谈话,避免了她一个人闷闷不乐地钻牛角尖。很快她又变回了那个心大的宋俏,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这个菜好吃,那个菜也好吃,满脑子都是好吃的。

这个时候,邻居家的菜香恰好飘到了她们家,飘到了三姐妹的鼻子里。那是混合着黄酒香、油香和肉香的气味,宋俏忽然就闭嘴沉默了,宋白和宋甜也沉默了。人比人不一定会气死人,但相差太远的时候,多多少少地免不了要黯然神伤。

接着,她们听到飞奔的脚步声,宋甜把目光看向窗外,看见了宋金向邻居家飞奔的背影,很像饿狗扑向肉骨头。

“宋金又当乞丐去了!”宋俏嫌弃地嘟囔。

不用猜,她们也能想到,宋金肯定又像个小乞丐一样,眼巴巴地赖在邻居家的家门口,可怜兮兮地等着别人给他一点肉吃。嘴馋是小孩子的本能,但是宋金长成如今这讨人嫌的模样绝对少不了胡春的教唆。别人家的孩子如果这样干,爹娘肯定要骂孩子,胡春却是鼓励和催促宋金去邻居家蹭吃的。等宋金得意地嚼着肉片回来炫耀的时候,胡春肯定还要夸这个儿子做得棒,又占便宜了,做人就是要脸皮厚,脸皮厚才容易吃香喝辣的!

但是宋白、宋甜和宋俏三姐妹都觉得宋金的做法很丢脸,曾经她们试图教导过宋金,但是宋金根本不听她们的话,而且还转头就找胡春告状,告状的结果可想而知。

三姐妹都明白,宋金再这样下去,会从小无赖长成个大无赖,然后如果他不被别人打死的话,大概还会侥幸地变成个老无赖。

越深思就越觉得这日子暗无天日,宋俏忽然问:“姐,你真的会嫁给那个送鱼的人吗?”

宋白一时之间没有回答。想得越深远,言语反而就越是无法轻易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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