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房子县哨卡,一声断喝蓦然响起,在静夜中十分突兀。这处哨卡四下空旷一片,潜行靠近的孙鹏等人摸入一箭之地不久,便被值夜郡兵发现了。

不像高邑县哨卡那般松垮,房子县因为紧邻太行山区,溃兵多经此入山,加之本就不乏山匪扰掠,设卡自更严格,此处非但有一队五什郡兵驻守,其警惕性也要高过高邑哨卡。是故,尽管孙鹏这行疲敝之兵希望避免正面攻击,此刻也只能采取强袭了。

“嗖嗖嗖”早有弓箭手做好了最坏准备,几支羽箭旋即疾射而出,令那声喝问戛然而止,伴随的是两名值夜郡兵的栽倒。几乎同一时刻,孙鹏的断喝响起:“给我杀!弟兄们,不破此卡,我等将再无逃路啊!”

孙鹏的呼喊点燃了己方军卒今夜剩余不多的余勇,紧随他的作战一、二、三什既编军卒不再隐藏,纷纷冲锋奔往哨卡,跑动中还下意识的组成五人鸳鸯小阵。这种攻防兼备的阵型在之前战斗中被验证可以有效杀敌保命,现在已被他们从心底接受。

同时,并不坚定的暂编军卒按孙鹏的事先安排,发动了相对安全的助攻。后方一里外,刘大脑袋率着暂编军卒拼凑出的三伍骑兵,闻声发起了冲锋,而在哨卡的南、北、西三面,各有一伍旨在杜绝郡兵逃离的暂编军卒,则开始高声呼喊鼓噪,不咬人也能吓人。

强袭毕竟带着个“袭”字,当被惊起的哨卡中有兵卒冲出营房帐篷,意欲组织防御的时候,既编三什业已冲至挡路鹿角之前,随着孙鹏一声怒吼“投”,一拨投枪旋即扑入郡兵营中,无视皮甲盾牌乃至帐篷的阻隔,劈头盖脸的招呼于郡兵们的身体。血花飞溅,惨嚎连连,哨卡中更加惊乱一片,方有雏形的防御组织也当即崩散。

“开!”尹铜一把甩开前方的鹿角,第一个冲入哨卡营内,余众跟着蜂拥而入,更有一伍军卒径直扑向了烽火台所在。到了此时,郡兵除了发出几支零乱的箭矢,仍未形成像样的组织防御。而惊慌混乱的他们,恰又听到了李良那犹如天籁的方言喝喊:“房子县的郡兵兄弟们,咱们都是被胡人逼反的,只杀胡狗,你等只要弃械投降,保证毫毛无损啊!咱是高邑李良,都是乡里乡亲的,别无谓流血啊”

郡兵毕竟只是地方武装,平素欺压良善、镇压乱民尚可,以多打少抓捕几个溃兵山匪也能胜任,但面对有组织的正规军卒,面对夺路求活的悍勇突击,他们的纸老虎本质就暴露出了。哪怕房子县的郡兵比高邑的要强些,猝不及防下遭遇从未承受的凌厉强袭,也已到了崩溃边缘。而李良的适时劝降则让他们的胆怯寻得了充分理由,是啊,他们不过是“伪军”角色,为了幽并联军乃至胡狗拼死拼活,值得吗?

“等等!咱们降了,降了李良呀,咱是邓三柱,喝过一回酒的,您可得说话算话啊!”哨卡唯一一间木造营房中,突然传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告,满是惊恐与乞求,却是这里的郡兵队率第一个扛不住了。

既然队率发话,本就胆寒欲降的郡兵们还客气个啥,就此纷纷器械投降。虎头蛇尾,憋着股劲准备拼命一搏的孙鹏前队愕然之余,自也不会滥杀生事,于是,搏杀场面即刻转变为和谐收缴。当暂编军卒们带着两名脱逃郡兵抵达哨卡之际,这里已全是空手待缚的郡兵了。一片轻松中,唯有李良还在纳闷,他何时与那怂货队率喝过酒呢?

像是总要晚来一步的警察,伴着急骤蹄声,暗夜里,一撮人马打着一面血色大旗,从东方疾驰而来。可紧赶慢赶,当纪泽率众抵达房子哨卡的时候,这里的战场已清理完毕。军卒们正在打包缴获,机灵的李良更已在讯问那位酒友,当然,内容不是套交情,而是房子县的郡兵驻防。

面对获胜军卒,一番赞扬劝勉自免不了,而简单了解战情之后,纪泽对孙鹏却是真的赞不绝口了。凭借兵力相当的疲敝溃兵,夺取哨卡,未逃一人,烽火未起,完全实现了战前目标,己方仅有一人背运死于流矢,一人轻伤。不愧干过杀官抢粮的乱民首领,纵然郡兵很菜,哪怕战斗规模很小,孙鹏表现出的策划与领导能力,至少在纪泽这个队伍中是首屈一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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