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戏楼,是平阳最高端的戏楼。三层高的戏楼极具规模,楼内回字形布置,处处简约,却又处处透着奢华。不过,客人只能上到二层,戏楼的三层不对外,连楼梯都与下面两层分开,是南宫定康的几位弟子商议事务的所在。
三楼雅间,一位拥有玲珑身段的女子,一会为李墨添酒、一会又为汤树彬剥虾。
“这次,我们的柳老板,唱的可是出鬼戏。”李墨看着女子笑着说。
“你们啊,就喜欢简单事情复杂化。”汤树彬无奈摇摇头。
女子抬头笑着问:“难道大师兄不想听听?”
汤树彬笑着说:“壹壹的媚术当世无敌,那姓郭的小子也算是不亏了。”
“只是媚术,就没意思了。壹壹可是想了好多方法,和二师兄讨论了很久才下手的。”柳壹看了看李墨。
李墨也无奈的说:“是啊是啊,用了不少,还在那间墓园外,套了一个院门,又搭了临时的院子。事完了,这些布景还全运回来。也只有壹壹有这耐心。”
“二师兄当时不也认为很有意思吗?”柳壹笑看着李墨问。
汤树彬摇头,“你们啊,也就师父不在意这些……。”
“可是效果好啊。”柳壹有些自豪的说:“那位郭大公子啊,是真的疯了。”又瞥了眼李墨:“不像二师兄,白刀子、红刀子,血淋淋的……。”
“哈,效果好。不过,那王鹏华倒真有几份才气,可惜了……。”
“你们二个也别自吹了。蒲州的那二家……。”
“大师兄放心。”柳壹为汤树彬倒上酒:“范家这一代基本也就这样了。至于杨氏,他们家比我们想的管的更严些,不过,也没关系,无非时间更久些。现在一下子四家都出事,那也太过了。”说着看看汤树彬,“能让师父下这样的命令,壹壹倒有些想见见那位师兄了。”
汤树彬摇头晃脑的说:“那位师弟,师父可是宝贝的很,要见也没这么容易。”
柳壹又笑着看看李墨。李墨只有答道:“暗地里是见过一次,与师父倒是像了几份。远了些,没看真切。不过,……”李墨也学着汤树彬的样子看着柳壹道:“这世上,能比璞师弟更有风姿的,怕也不多了。”
柳壹低下头,小声说:“师父啊。”掩饰般为李墨继上酒,笑着说:“如果那位师兄真肖师父几分,倒也值得期待了。”
屋外戏台戏文不断,楼顶包房内三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房门轻叩,小厮在门外通报。南宫定康转过屏风进来,三人齐齐起身行礼。
“师父。”
南宫定康看着三人,笑道:“你们倒是清闲。”
柳壹上前伺候南宫定康落座,“看师父心情不错,是不是那四家都回去了?”
南宫定康点点头,三人忙着重新布了酒菜。
李墨笑着说:“师父,此事一了也就没了大患。只剩旭日村那些不安份的,好处理。”说着又看了看柳壹,开玩笑说:“以后,我们的柳老板总算可以安心的写戏本子了。”
南宫定康没理三人的眉来眼去,摇摇头:“怕是没这么容易。”接着,笑了笑:“你们三个最近辛苦。蒲州那边,杨忠义已有提防,你们见机行事。”说着,喝了杯柳壹倒上的酒。
“是,师父。”
“好了,我在这里,你们玩的也不尽兴。”说完起身,对三人笑着关照,“别把这间戏园子拆了。”
“师父,”柳壹突然挡住正要出门的南宫定康,却不知要说什么。
“什么事?”
柳壹犹豫下,开口道:“师父,壹壹觉得,既然瑾师兄回来了,是不是让大家认识下。同门师兄弟见面不识,也挺尴尬的。”
南宫定康略一迟疑:“他重伤未愈,暂时还不便见客。”见柳壹仍未让开,继续问:“还有什么事?”
柳壹急忙让开:“没了。壹壹恭送师父。”
半晌,柳壹始终站在门口没动。李墨忍不住拿扇子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师父都走了,你发什么呆?”
柳壹若有所思的走回桌前坐下,汤树彬见她这幅模样也有些奇怪,问:“怎么啦?柳师妹。”
“你们有没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李墨也坐下问。
柳壹有些不肯定的说:“你们有没觉得,说到那位师兄,师父好像并不开心。”
汤树彬用少见多怪的神情看着她:“为人父母,见自己孩子伤重,怎么可能开心?壹壹,等你有了孩子就不觉得奇怪了。”
柳壹皱眉,“不是吧……。”
李墨笑着对汤树彬道:“壹壹修炼媚术必然是要洞悉人心的。”又问柳壹,“壹壹觉得是怎么回事?”
柳壹想了想摇摇头,“师父的迟疑……很复杂。”
汤树彬无奈,“是你想复杂了吧。再说,师父一向都是不太热络的性子,就算松然跟着伺候,师父都是有事说事的。你们这么揣测师父,好吗?”
旭日东升,又是晴朗天。
南宫瑾梳洗完开窗,微微有些凉意,窗外只有杜岭在打着不知所谓的拳。自从福妈妈回来后,西院就很安静,整日里见不到一个下人,但只要招呼,那些人就会不知从何处出来听用。每天的晚餐设在这里,当然一个月来,大当家是一次也没来过。倒是娘和大哥怕他不自在,没跟的这么紧了。
王氏庶子?王氏一族有一个庶子王鹏华,据说有相才。如果是他出事,那恐怕不止一家了。为了退出,大当家做的真是绝!如果翻脸到这种程度,几方怕是无法再合作了。唉,无能为力啊。
南宫瑾拿起看了几页的书,披了件衣服坐在窗边,半天没翻一页。
轻轻叩门声:“少爷,早膳。”
“进来。”
一个有着玲珑身姿的女子,端着食盒进来。今天,居然不是福妈妈。女子娴熟的摆好桌,走到南宫瑾面前深深一福,“少爷,请用膳。”
南宫瑾放下书,望了她一眼,正对上女子抬眼看他。眼波如水、深如沉渊,吸人魂魄。
“少爷,奴婢今日摘了枝红梅,不知少爷可喜欢?”女子右手空转,在南宫瑾眼前带过。
南宫瑾看着她,似完全沉入她的眼波之中,“红梅?……,自是喜欢的。”
女子浅笑,媚之入骨,上前轻轻拉起南宫瑾的手,带他走离窗口。
“少爷是哪里人?”
“平阳。”
“少爷可告知名讳?”
“南宫瑾。”
“少爷,这里是十八年前。你离开南宫氏大宅,出了城,见到了什么?”
“河。”
“你跳了河?”
“是。”
“河水很冷?”
“是。”
“你一直在河里?”
“没。太冷,上岸了。”
“你没回平阳,到了哪?”
过了很久,南宫瑾缓缓答道:“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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