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不是南宫定康第一次被突然叫来蒲州,他到的时候百花楼包房中一个人都没,也不是第一次心中升起厌恶之感。
三十多年前,从大哥手中接过南宫氏族长之时,这个百年氏族一穷二白,本家还没旁系有声望。那时候,吃饭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和这些望族相交了。不过,几十年前,蒲州杨氏也不算望族吧。
南宫定康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
这次,十成十是为了上次玉林卫流金堂被打劫的货了,十有八九是要南宫氏赔偿。哼,他们好像不知道所有的风险都由南宫氏承担,自己坐收暴利,哪来这么好的事?
欺负南宫氏朝中无人,一个兵部尚书就让杨家执了晋商的牛耳。南宫定康嘴角微微一笑,不错,流金堂就是监守自盗,算是补偿这几年的损失,在那些人眼里从来就没南宫氏。
整整二个时辰,大佬们才匆匆来迟,没一句解释。
杨忠义是杨博族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成了大家的主事之人,“南宫兄,玉林卫的事怎么处理?”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守军做的,我们也毫无办法。”南宫定康始终面无表情。
“什么叫没办法?”范东阳跳起来,“我们把货交你运,你弄丢了,当然要赔,光我这里就有上万两的货,赔!”
范东阳话一出口,在座的其他几人齐刷刷盯着南宫定康。郭翼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唉,据我所知,这里头还有京里贵人的货……。”
南宫定康也笑了笑,“赔也是理应的。但赔之前有几件事,各位也要明白了再决定。这三年来,不算玉林卫,我们共帮各位运了二十一次货出关,各位分文未付。当初说好一车五十两,虽然过了十年,价也没涨。各位都有账,如果记不清,我这里也有回单。”
“南宫定康,你弄清楚!现在是你弄丢了我们的货!”范东阳急起来。
南宫定康并不理,继续,“包括玉林卫这次,在下只当是帮各位的忙,若是各位付过运费,在下丢了,那是理应赔偿,现在只是帮忙而已。而且,在下损失巨大并未向各位要补贴,各位要赔从何说起?另外,如果各位觉得在下说的不对,以后不要在下帮忙就是。至于那些欠款,就当是朋友一场,好聚好散吧。”
“南宫定康,你在说什么?!”范东阳火大。
“大家不要这么大火气嘛。”王立先笑着安抚,作为南宫氏的亲家,自认有说话的权力,要说南宫琬嫁来十年无所出,早犯了七出之条,他们王家不还好好养着?“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南宫兄不如你说说有什么办法处理,别动不动就说散伙,这么多年朋友,没什么不好商量的。”
南宫定康笑了笑,“年纪大了,体力早不是当年,阿璞对这种事又完全没兴趣,不是现在才有这种想法。各位不好意思。”
“我们倒是无所谓。”郭翼轻飘飘的说,“就是不知南宫兄打算怎么和京里的贵人交待。”停了停见大家都不说话,继续悠悠道:“要不是杨兄的面子,郭某也不想来,意见如此不合,不如让京里来主持公道就是了。”
王立先看着郭翼陪着笑,“郭兄这话说的,唉,我们才是朋友,京里,呵呵,京里贵人多啊……。”又转头对南宫定康道:“南宫兄,这几年确实辛苦,我们都知道,这该付的也应付,对不?”
南宫定康笑了笑,并不打算接话,这本就是谈不拢的事,“要过年了,各位有空来平阳坐坐,在下做东。”
郭翼哼了一声,看了眼杨忠义,“家中有事,郭某告辞。”说完直接起身走了。郭家在朝中有个工部侍郎,又自恃是五代书香,若不是因为在京里打点开支实在大,他也不会和这些市侩商人并坐。
见郭翼茶都没喝就走,范东阳更火,“杨兄,你说!”
杨忠义看着南宫定康,半晌,突然笑了笑,“快过年了,本也想大家这么长时间不见,正好聚聚。要说可以合作的地方多了,也不是只有这一处。想来是我太过急躁,这事才发生没多久,南宫兄也要时间处理。这样吧,下次,我们再约时间商量。毕竟数额大了,大家都赔不起。”顿了顿又笑道:“郭兄刚才所说也没错,下次怕是压力更大了。南宫兄要做好准备。”
南宫定康微笑点头,“杨兄所言极是,在下回去要好好整顿四堂,也怕再出这样的事,对大家都不好。所以,恐怕暂时是不能帮到大家了,见谅。”
栖凤庄那场离奇的比武,最终是不了了之,除了让荆州人茶余饭后多了点谈资,以及让赌场赚了一把外,没起任何风浪。
但本不属于奢侈品的本地土产江陵缎,却突然间影响了荆州人的生活。算是小家碧玉标配嫁妆的缎面,已是有价无市,连绸缎庄都只收不卖。原因是荆州来了位大海商,以高于市场价二倍的价格收购。他的理由是,海外的洋人喜欢大明的丝缎,但并不太懂行,而江陵缎就算加价二倍,仍远远低于江南一带的丝缎。
而比武过后的栖凤庄却闭门谢客,将旗下的产业交给了洛云石打理,这里包括绸缎庄。不过,这个洛云石可能打架行,生意却不行。在大家都收江陵缎的时候,只有栖凤庄的元泰绸庄还在以平价销售。他只是定了个规矩,要求来购买的人登记,一户人家,三天内只能买二匹。于是乎,元泰绸庄门口天天排长队,即便如此,元泰的开闭店时间却雷打不动的早上辰时到下午酉时,一个店小二登记、一个店小二发货,再加一个掌柜收钱,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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