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锋听得“杨康”二字,心头巨震,仿似晴天霹雳,双眼猛然精光闪烁,再一次问道:“谁?”手掌紧紧抓着桌沿儿,青筋暴起,关节泛白,隐隐有碎裂之声传来。
然而,欧阳克死于杨康之手,欧阳锋怎会忘记!
龙早知欧阳锋有此反应,毫不畏惧,屏气凝神,与欧阳锋目光相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重复道:“杨、康”。
欧阳锋显是怒极,却又有所克制,呼呼喘着粗气,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大面皮抽动,咬牙切齿,双唇紧闭,死死盯着龙,不发一言。
龙接着道:“过儿的父亲是杨康,母亲是穆念慈。他姓杨,名过,字改之,意为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欧阳锋冷哼一声,身子微微站起,与龙几乎脸面相贴,狰狞道:“人孰无过,过而能改,我倒要问问你,夺命之过,如何能改?”
龙淡淡道:“命债命偿、天经地义,不过”
欧阳锋急问:“不过什么?”
龙道:“不过,父债子不偿,父罪子不担,更何况”
欧阳锋再问:“何况什么?”
龙冷冷道:“何况,欧阳公子当年见色起义,调戏穆念慈,杨康护妻,愤而杀之,命丧结果,纯属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欧阳锋道:“好一个咎由自取,好一个怨不得旁人。”厉声质问:“你当杨康就是什么好东西吗?”
龙道:“杨康当然不是好东西,老天有眼,杨康中毒惨死,被乌鸦食肉,那才叫真正的尸骨无存。”
欧阳锋不语,双目眦裂,忽而猛地运力,桌面迸裂,木屑翻飞。
龙轻甩长袖,挡下飞射的木块,仍立在原地,不逃不避。
床上,幼豹被惊醒,“嗷呜”大叫,看着屋中对峙的两人,匍匐、瑟缩。
欧阳锋瞪视龙,举掌而起,恶狠狠道:“你,辱我亲儿,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龙踏前一步,站于欧阳锋掌下,淡淡道:“杀吧。”
这时,幼豹护主心切,从床上跃下,奔到龙的身前,伏身作攻击状,碧绿的眼睛凶光闪闪,口中嘶吼不断,尾巴拍打地面,只待欧阳锋动手便要扑出。
欧阳锋低头,见幼豹之状,心中微动,手掌迟迟不落。
龙又踏前一步,逼迫道:“动手,今日你杀了我,报辱子之仇,过些日子见了杨过,再杀了他,了结上代仇怨,如此一来,欧阳锋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亲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欧阳锋听龙激将之言,怒气盈胸,胸口起伏不断,脸面涨红,眼放异光,杀心渐起。
野兽对危险有本能的戒惧。
幼豹察觉欧阳锋的微妙变化,再也按捺不
住,“嗷呜”一吼,竟第一个“动手”,扑杀欧阳锋。无奈,它太只能勉强攀住欧阳的腿,然而,即便这样,幼豹还是用尽了全力,爪子透过布料,陷进欧阳锋的肉里,口中呜呼撕咬,第一次尝到了人血的味道。
欧阳锋吃痛,一把将幼豹抓起,吊在半空,骂道:“不知死活的小畜生。”就要将它掐死。
幼豹尝了血,兽性大发,哪里还在乎欧阳锋要不要它的命,已然将欧阳锋当了死敌,脚爪挥舞,低吼连连,毛绒的豹脸扭曲,嘴巴撕裂不自知,血珠滴答,瞳目锋利,执拗,倔强,凶狠更胜方才。
欧阳锋杀人无数,捏死一只乳臭未干的豹子自然轻而易举,不过,当欧阳锋看到幼豹如此奋不顾身维护龙,看到幼豹宁死不屈的眼神,蓦地里,脑中浮现了当年杨过为救他性命与柯镇恶周旋的画面。当时的杨过好像也如这幼豹一样,全心全意,奋不顾身维护刚认下的“义父”,一口一个“爸爸”,唤得情真意切、真挚诚恳。
欧阳锋突然心软了,眼中怒火渐消,突然将可怜巴巴的幼豹塞进龙的怀里,做到一旁的椅子上沉默。
这一结果,龙始料未及,无法推知欧阳锋变化如此突然的原因,低头看了看怀中瑟瑟发抖的幼豹,轻轻抚摸它的皮毛,站在原地不动,随时警惕欧阳锋。
一盏茶的功夫后,欧阳锋忽地抬头,目光中充满了审视。
龙眉头微皱,与欧阳锋四目相对。
欧阳锋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又是一阵沉默,突然开口道:“你今年才二十二岁,怎么知道这么多以前的旧事?”站起来走到龙的面前,一眼不错地看着龙,道:“别跟我讲是你师父告诉你的,我可不信一个深居古墓、甚少外出的妇人会知道这么多江湖事。”
龙压下又要勇敢挺身而出的幼豹,淡淡道:“我与丘处机相识,这些事情是他告诉我的。”
欧阳锋不信,质疑道:“你古墓派与他全真教老死不相往来,纠葛甚多,丘处机怎么会与你有交情?”
龙道:“丘处机是杨康的师父,虽然杨康这个徒儿做了不少恶事,但丘处机时刻惦念他与杨康的师徒之情,时常自责不已,后悔当年没有尽到当师父的责任,以致杨康误入歧途。丘处机受郭靖之托教导杨过,非但没把人教好,反而将杨过逼成了全真教建教以来第一个叛徒,还被我抢了当徒儿,他这个当师爷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曾多番与我讨要过儿,要亲自教导过儿,弥补对杨康的歉疚。最后我两人斗了一场,打了个平手,丘处机才放心把过儿交给我教导,因此,我与丘处机有几次交谈的机会,知道了不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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