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庄屯里的戏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六伢仔去挖矿之前,一部分是六伢仔挖矿回来之后。
六伢仔挖矿之前的镜头很少,所以仅仅拍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拍完了,接下来,剧组就要对整部戏进行收尾,也就是拍摄六伢仔回村之后的戏份。
“你叫什么名字?”
“洪六伢。”
“洪春来是你什么人?”
“是我堂叔。”
“其他人都是跟你是一个地儿的吗?”
“嗯,两个我们村的,五个邻村的。”
“知道规矩吗?”
“……不知道”
“你回去把安家费给他们,收了安家费,就不能跟警察报案,报案了警察也不管,知道了吗?”
“知道了……”
按照剧本,这段剧情发生的地点是在煤老板的家里,恰巧西庄屯真的有一个煤老板,所以剧组就借了人家的院子。
出演煤老板的是真正的煤老板的亲爹,这位老人家喜欢看戏,更喜欢演戏,当初宋文华借矿场就是和人家商量的,这回一听剧组需要有个人来演煤老板,于是自告奋勇找到了宋文华。
毕竟借了人家的矿场和院子,宋文华不好拒绝,于是答应了让老爷子试试,没想到老爷子上场之后,表现得还不错。
煤老板的打扮和普通农户没什么不同,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一双老京城皮拖鞋,瘦骨嶙峋,和陈歌对戏的时候非得啃黄瓜,说一句台词啃一口,别说,还真有那个气派。
在这个彩电刚刚普及,连手机都没有的时代,眼界和见识这个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这个时代的煤老板,本质上就是农民,他们或许是这个时代最早的一批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但是他们有的从没出过省,甚至连字都不认识。
乞丐幻想皇帝用金碗讨饭,说的就是这种情况,眼界和见识受限,于是煤老板怀揣巨款却没地方花,什么名车豪宅、什么游艇嫩模,抱歉,没听说过
这种情况最直接的体现就是煤老板经常买一身“黄金披挂”,用古今通用的黄金来证明自己的富有,这也是很多人称呼煤老板土包子的原因。
陈歌对这些事情再清楚不过了,前世他一个哥们就给煤老板当过保镖,那哥们告诉陈歌,他跟的那个煤老板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门口都要守两个人,而且经常半夜不放心吆喝一声,如果门外的人不答应,第二天就直接滚蛋,由此可见,煤老板有钱是有钱,但是他们也知道这钱烫手,所以只有可劲的花。
摄像机在煤老板的老爹从屋里提出来一个装着十八万的鱼鳞袋子之后结束拍摄,六伢仔回村前的第一个镜头拍完了。
拿了安家费,六伢仔回了村,他把装着十八万巨款的鱼鳞袋子塞进了床板底下,然后内心的矛盾就出现了
七个矿友,加上洪春来和宋长街,总共死了九个人,煤老板给了十八万安家费,再加上七个工友死前的工资,六伢仔现在手里的钱足足二十万
当然,在这里陈歌也质疑过,为什么煤老板会放心的把这么多钱直接交给还是个孩子的六伢仔,但杨守河告诉他,电影毕竟是电影,为了承启一些剧情转折,肯定不可能完全按照现实逻辑来。
镜头里,陈歌呆呆的坐在床上,床板下就是一袋子钱,有了这些钱,他就能盖新房子,娶媳妇,以后半辈子生活无忧。
可是这些钱不是他的
这些钱是安家费
他得把这些钱分出去
床上的陈歌目光闪烁,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最终他躺在了床上,缓缓闭上了眼,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好好睡一觉。
镜头结束,今天的拍摄计划基本上完成了一半,现在已经没有了老鲁和杨守河的戏份,所以两人一直跟着宋文华在镜头前观察陈歌的表现。
“怎么样?”宋文华问道。
“中规中矩。”杨守河点了点头。
“杨老您这就过分了山娃他才进这一行多久?能有这份实力绝对是亮眼了。”老鲁一脸骄傲,毕竟当初就是他把陈歌领进这一行的。
“我不看山娃进这一行多久,我就看他的演技,以后他拍戏,看戏的人也不会管他演了多少年的戏,他们只会看他演得好不好。”杨守河丝毫不让。
杨守河的话让老鲁哑口无言,确实是这样,观众不会管你演了几年的戏,也不会知道你进这一行多久了,他们只会看你戏演得好不好,演得不好,刚入行和入行几十年都没什么差别。
拍摄仍旧继续,到了下午,剧组专门从湖光戏剧学院找来了一个科班生给陈歌搭戏,可以说拍摄场地转移到了西庄屯之后,陈歌的演技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磨炼。
“六伢仔你说你堂叔的安家费是不是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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