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青帝归族。
青鸾巨大的翅羽在空中拍了拍,而后渐渐收拢,稳稳的落在接引台。青帝从鸾鸟背上起身飞落,宽大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于风中微微摆动。
早已侯在台下的涵月,强打起精神,上前几步,恭敬的行礼,“父神。”
脸上既无欣喜也无愁,一派淡漠疏离的样子。
青帝瞧着涵月无悲无喜的面孔,吐出一口浊气,心下有些哀伤。
“涵月,抬起头。”
青帝的声音低沉无比,听上去依稀含着淡淡的愁绪。涵月心中疑惑,依言缓缓抬头。
父子俩目光相接,青帝神情也有些怪异。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长久地凝视涵月。
接引台上静默半刻,场上氛围有些莫名的暗流涌动。台下的族人虽心中不明所以,不过谁都没先开口。
涵月第一个不自在起来,肩膀微缩,周身肌肉不由收紧,背脊绑紧成一道笔直漂亮的直线。
青帝自然看出了涵月的紧张,或者说是戒备。一双淡色的眼中有些失落,他们父子只要在一起,气氛总是不那么融洽。
“父神,你可从天帝那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没?”少年独有的清亮嗓音打破了沉默又僵硬的氛围。
众人回过头去,泳星挥着手,一脸阳光灿烂地跑上接引台。
&qut;父神!你想我吗?&qut;
他登上接引台,也不在乎礼仪,一头扎进青帝怀中,顺手拉了拉青帝的胡须。
涵月暗自舒了一口气,退到一旁,泳星来的太是时候。
&qut;哎呦,轻些。&qut;
&qut;嘻嘻,你要是没带,我今天可要拔你一根胡须哦。&qut;
青帝拥着泳星,脸上刚硬的线条变得柔和,他抚须长笑,父子和谐。
涵月在一旁看着,嘴角也带起微微笑意。他虽从未有过这种时光,不过也为泳星感到欣喜。
他与青帝自幼从不亲近,更遑论这般亲密时光。而后搬去杞山,见面的机会寥寥可数。
其间见面无非是事务来往,每次讲完公事,就剩相对无言,从无闲话家常。
不过近几百年,父神在听完他的禀报后,会多问一句,“最近可好?”
他都会回上一句,“一切安好。”,心绪却无波动,或因早已过了揣测或者讨好父神的年纪。
如今这般,已是他与父神最好的结局。
八百岁那年,父神从中央天帝处归来,踏碎了接引台。从那一年开始,大约有三百年,不曾再同父神说上一句话。
后来,他自请搬去杞山,常独坐在屋顶,望着彩云浮动,山花开谢一年又一年。
守着一方山河,他也曾怨过父神冷情,母神无情……
但是无论年幼时有多少要倾诉或责问的话,独自待的太久,那些话都会慢慢被尘封,然后被一点点遗忘。
“二殿下?”思绪飘的太远,一下想的入神,转眼已跟着青帝到了议事殿。
桃雨递给他一分锦书,面上有些担心,“殿下,这是您今日禀报要用的锦书,您怎么都忘了?殿下,您脸色可不大好……”
“无非是近来事物太多,有些疲累。如今父神回族,我马上就轻闲了。”
涵月回神正色,握住桃雨递上来的锦书,这般解释道。
不过真的疲乏的理由,他心中清楚。
只是晚上总会莫名挂念某人,无非入眠而已……
族内长老与涵月依着顺序,将几月来手中的要事,与青帝一一做了禀明。
堂上的青帝与往昔相同,和煦如面,端庄雅正。
涵月心中怪异的感觉却未曾消散,不知是不是生了错觉,青帝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的扫过他。
长老们说完事务,青帝挥挥衣袖,他们行礼后一一离去。
涵月本应在大长老后发言,却被青帝示意阻止,随着长老们的离去,殿内渐渐只剩下他们两个。
“跟我去走走。”青帝合上锦书站起身,忽然这样说道。
门外景色研媚,温暖的光透过门扉,落了半室光阴,的确是个好天气。
可是,事到如今……
涵月背着光,望着地面玉砖的纹路发愣,他们父子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可能,我想否认你的存在。
可即使这样做,也抹杀掩饰不了我的过去。
我对你不起,可我不会乞求你的谅解,也不会寻求你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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