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驿不是兵营,平素里接待的只是府衙里“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公干的公差,如邮差,税吏之类。这草头村地处偏僻,自然少有正经公差秉公务前来,官驿使用不多,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掀开厚厚的帘子,进了正堂,马上身上就热乎起来。几盆火炭红彤彤的烧着,在野地里冻得有点发冷的鼻尖也很快不那么红了。

苏闲有点担心的看了看官驿正堂关得紧紧的窗户,又打量了四壁一番:还好,火炭盆架在了凹入墙体的石壁中,四面的石壁里都有烟道盘绕着通往户外,确定没有一氧化碳中毒的风险。

一会儿身上就有点燥热的感觉,苏闲解开上身脖子处的衣扣,松了松脖领。贴身棉衫上的丝丝汗气很快就消失无踪,浑身都变得干爽起来,确实舒服很多。

几名捕快轻车熟路的掀开帘子,进入偏厢打望了一下,回禀关缜:“捕头,没有其他同僚在。”

老捕头反倒是有点不太痛快的皱眉道:“驿丞呢?苏闲没有官身,不登记如何安顿。”

捕快道:“捕头见谅,草头村地处偏僻,少有公差过来,驿丞一职素来由驻村僧官指派。今日……”

“看来这驻村僧官是……嘿嘿。”话说一半,官腔就是这点不好。

苏闲于是脑补:必然是此处的僧官没有油水可捞,便消极怠工,更故意给府衙人员点颜色看看也是说不准的。也是。这个时代,术法昌盛,些许武夫不被重视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苏闲回头看了看斗笠高手:“武技再强,发展有其上限,可惜了,可惜了。”

眼神,面部表情自然也是很到位的,但斗笠高手却视而不见,在厅内择了把椅子,随意坐下。苏闲一番试探虚实的心思便全然落到了空处。

关捕头到也是个有拿捏的实干之人,略一踌躇,道:“小苏,既然驿丞不在,事有从权,便不用额外登记了。包袱和水葫芦放在厅内便可,如无事,早点休息吧。”

“王缭、李贲,随小苏在左厢房歇息,……”

苏闲应了个诺,放开手中小狗的牵引细绳,把背上的包袱取了下来,径直放到了大厅的八角朱漆桌的桌面上。

小狗自是四处溜达,见炭火旺盛,便围着炭火好奇的看着,火苗飘忽,略有松木香气,那小狗逡巡兜了小半圈,大胆的试着把爪子往炭盆上搭过去,要够那松木火炭。

“兹”的一声,一股焦糊的毛发味道飘了起来。

老捕快被分散了一下注意力,也懒得再多做安排,一挥鞭,轻巧的卷住门上把手,将驿站的大门关了起来,寒风卷在门上,吱吱呀呀的推得门柱响动着。

众捕快都是配合惯了的,自有人去落锁上闩,也有去右侧厢房安顿铺盖的,还有与王缭、李贲同去左厢房歇息的。

“噔噔”,苏闲回头看去,是头戴斗笠的男子在用剑鞘轻轻敲击桌子。

老捕头极有默契道:“今夜看守门户?”

点点头,依然一言不发。

“果然幼稚。”苏闲心道。守夜都要先摆个造型,也不知这家伙一直以来是如何与同僚相处的。

“嗯。”老捕头看来对斗笠男子很是放心,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其他捕快看来也是如此,听得是斗笠男子守夜,脸上神情都愈加放松起来。

众人将兵刃都堆放到了大厅,交由斗笠男子看顾后,纷纷解着束甲的丝绦,低声谈笑着走入两边厢房,打开铺盖,在通了火炕的大通铺上躺下,略聊几句,便都睡了起来。

苏闲睡最里面,头边肩膀处依旧枕着半大的小狗“獠牙”。偏厢的通铺是很大的,这次入住的捕快连同苏闲在内,人又很少,三天多下来的,倒是都睡上了第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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