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锋生怕自己的一点小动作会吵醒了他一晚上都没敢入睡。更新最快10

结果就是躺在床上跟人面对面,看了对方一夜。不过其实灯灭之后他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只能感觉到旁边还躺了那么一个人。

屋外月落日升,一如往常。光芒一点点充满大地摧锋眼前的漆黑也跟着慢慢褪去一点点变亮最后让柳希夷的面容也清晰起来。

柳希夷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脑子十分晕沉。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喝酒喝到醉,以前他几乎是滴酒不沾的。其实也没醉得太厉害,只是喝到有些迷糊,但他的身体也就只能承受得住这种程度的醉。

除了脑袋晕沉,鼻腔也有些难受这就是哭的了。身体不好就是这样哭两下都会难受得要死。感到脑袋里的胀痛,他都无比后悔,昨天晚上干嘛要像傻了一样哭?

想着想着,他就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笑了两声似是在嘲笑自己的矫情。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早已习惯了,怎么昨晚又突然那样想不开了。

摧锋没敢出声,也没敢动弹,柳希夷还晕乎着都没发现他的存在。过了好久摧锋才出于关心轻轻道:“你好些了吗?”

这声音把柳希夷吓得猛然睁大双眼摧锋的模样立即映入眼帘。

柳希夷愣了很久,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身边竟然躺了个摧锋?

往自己身上一看,柳希夷还发现自己的双臂正紧紧搂着他,当即猛然将手抽回。

“你怎么在我房里……”柳希夷怔怔道,脑子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震惊。然后又努力地去回想昨夜之事。

自己先是去了爹爹那里一趟,想请求他同意自己去离漠,可是爹娘还是不允许自己离开蓝溪……然后呢?自己很难过,一起郁结,就又回想起从小到大因这病躯受的委屈,苦闷得只好喝点酒让自己不去想那些……

再然后……自己越想越难过,一边喝酒一边哭,接着就有个人跑了进来……

是摧锋?

天啊……那么丢人的事,全被人看到了。

柳希夷顿时觉得头不只是晕了,还有些疼起来。

“我……”而摧锋被他一问,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摧锋其实有些心虚,毕竟他现在是躺在柳希夷身边,不太好解释。就算他留下来的理由十分正直十分充分,现在这样子也很容易让人误会。

柳希夷这样的容貌,不知道多少人觊觎着。他挺怕这位美人以为自己趁他醉酒占便宜的,他在柳希夷的心里不能变成那种人。

所以他突然就十分紧张,想开口解释,却仿佛失了声。

屋内顿时又恢复成夜里的寂静,不过窗外阳光灿烂,那些鸟雀早已开始在枝头叽喳不停。

两个人对视许久,神情都不太自然。

柳希夷捂住额头,泄气道:“我干什么了我……”

而后有些吃力地撑住床,欲要起来,劲都还没使,就被旁边那人扶起。

不待他将视线移到自己目光上,摧锋便翻身下了床,直直朝那衣柜走:“先换件衣服……”

柳希夷身上衣物不知道浇了多少酒,现在都还是一股酒气。昨日里他老早就睡过去,摧锋怕把他弄醒,都没法给他换一身,只能让他穿着那酒味极重的衣服将就睡一夜。

现在人已经醒了,他也不必担心会把人吵醒,动作得十分麻利。从衣柜里拿来一件里衣,一套袍服,便捧着回到人面前。

“你衣服全是酒气,换了吧……我出去。”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你要是不好自己换,我帮你……”

柳希夷倒还不至于连自己换件衣服的力气都没有,这个倒用不着别人伺候。于是他点点头,结果衣物,待摧锋走了出去,才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物。

低头看着自己都快能看见骨头的身体,他眸中又流露出几分落寞。

这样的身体太过病态,太过脆弱,像是一棵快要枯死的树,要死不活的,但有还有那么一点生气。这模样他自己都不怎么想看,便迅速穿上干净衣服,而后朝外喊道:“我换好了……你进来吧。”

才说完,又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让他进来,也许他已经走了。

摧锋倒是没有走,听到声音之后便推开房门,又回到屋里。

犹豫半晌,摧锋还是问道:“你昨天喝了很多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希夷微怔,旋即摇摇头:“没有……只是有些晕,但也还好。”

这时卧房外面响起了一名侍女的声音:“大少爷,我来送洗漱用的热水,一会儿会把早膳和汤药送来。”

天已经亮了,是到他们送东西过来的时候了。

柳希夷便稍稍大了点声:“先放着,我自己来取。”

卧房外那人道:“是。”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卧房里这狼藉样子,就没叫人进来。摧锋听那侍女已经离开,便道:“我帮你拿。”

言毕去卧房外取了那盆热水,端到屋里架子上。

一回头,就见柳希夷挪动身子想下床,忙又过去抱人。手都伸了出去才发觉自己这样似乎不太好,才又说一句:“我帮你吧。”

柳希夷抬眸:“嗯……”

被人抱到铁鲲鹏上,他才自己行到架子前面,捧起温水轻轻洗去自己脸上的那些泪痕。昨晚那些伤心的痕迹都融进水里,一点都不剩了。

洗漱完,他又自行到了铜镜前,梳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来,一点点理好仪容,恢复成那个柳家大公子。

做完这些,他才对屋里的另一个人道:“你昨晚……怎么来找我了?有什么事吗?”

“伤已经好了,想来同你道个别。”摧锋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是为何而来,明明是来告别的,结果却没走成……就隔了那么一晚,说这话时竟然有了几分不舍。

柳希夷一愣,问道:“你要走?”

而后也想起来什么,摧锋之前说过,他伤好后就要走,拿着那两枚凶兽令,去完成他兄弟的遗愿。

摧锋叹气道:“要去一趟青溪。”

柳希夷问:“是那两位……穷奇和饕餮?”

摧锋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那柳希夷也不好留他,却又思忖道:“青溪……青溪离蓝溪不远,你要去……很快就能回来吧?”

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摧锋讶然:“你想我回来?”

柳希夷怔了怔,也反应过来。柳家又不是摧锋的家,他为什么要回来?他这一去,估计就是要去完成他兄弟的遗愿,完成之后呢……他去哪里,做什么,跟自己又什么关系吗?

可到底相识一场,自己还是想多一个朋友的。

“你不想回来么?”柳希夷笑笑,“若是在外面走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你可以来柳家……能找朋友聚聚,总好过你一直孤身一人。”

“嗯……”摧锋心底一暖,在湛然山庄这些时日,他过得十分安稳。不知不觉间,他彻底与以前告了别,从前所经历的那些,仿佛已经成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他现在竟然可以有个朋友……

不得不说他很喜欢这个地方,虽然他每日也只是待在房里练功养伤,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可换了一个地方,总归是不同的。

这里让他很舒服,很自在,连明天的日出都忽然值得期待起来。

别的地方会是这样吗?摧锋确定不了,所以就会更加舍不得。这不舍的感觉太浓,让他还有了一种想一直留在这里的想法。

回想起柳希夷昨夜所说,摧锋道:“你昨日说,想去离漠?”

“啊……是想去。”柳希夷稍一回忆,旋即低眸一笑,“可那里太远了,我连青溪都去不了,怎么可能去到西域。”

明明昨夜还在为自己不能去离漠伤心成那样,一觉醒来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掩饰得那么好,跟真的一样。

可惜眼前的这个人看过他昨日那伤心的模样,他掩饰得再好,在这个人面前也完全没有用。笑颜之后的落寞,还是被摧锋看在了眼里。

“若你真要去……待我去青溪办完事,便回来……陪你去。”摧锋注视着他,随意塞了个理由,“我对西域很熟悉。”

柳希夷闻言淡淡一笑:“好……”

然而他很清楚,自己是去不了的,所以摧锋怎么允诺,也没一个机会去兑现。可惜了。

心底轻叹,柳希夷转了话锋:“要是不着急,先别忙着现在就走……缺些什么,我让人给你准备准备。你孤身一人从死魔城逃出来,什么都没有……必要的东西还是得带上,也好办事。”

“嗯……谢谢。”摧锋道,声音都跟着软和了几分。

这份好意,他要是拒绝,不是在惹那个温柔的人生气么?况且他也很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摧锋不是没有想过,在完成灼炎和毒刃二人遗愿之后,自己要做什么。

之前的人生太过灰暗,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也该试着去接触这个世界最好的样子了。可他该怎么做才好……他会的只有武功,而且是专门伤人的武功。

便连做一个普通人,对于他而言都无比艰难,除了杀人,他似乎什么都不会。

若死魔城的人不再追来,也许过上几年,他能慢慢学会很多东西。而后他可能到山里过个普通人的生活,可能凭着一身武功行走江湖……有很多种可能,归都比原来要好。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能待在眼前这个人身边?只是成为柳希夷的一个侍从,每天服侍他起居,陪伴在他身边,似乎也很好。

柳希夷也望着他,绽颜笑道:“昨晚……也谢谢你,实在对不住了……”

不知昨日自己究竟是失态成了何种样子,在这人面前丢了多大的脸,柳希夷想着脸便微微红了些:“你快些回去换换衣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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