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等她找借口把自己引开,简妍绕过她径直沿着回廊大步朝里走,春梅不敢拉扯只得跟在在她身后喊,希望屋里的姐姐们能听见,“大小姐,大小姐,你随奴婢到偏厅喝口茶,等老爷夫人用完早膳给你通禀……哎,大小姐,大小姐……”
简妍头也不回,走到抱厦门口,帘子一撩,一个十六七岁的婢女出现廊下,堵在门口,看见她愣了愣马上回神,脸上堆笑,草草施了一礼,“大小姐真是早,用了早膳吗,不如跟奴婢到……”
到了门口还能挡住我?就这么怕我见父亲?
简妍没有看她,台阶处笔直站定,仿佛里面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需要尽孝的生身父亲,声音松缓且有条不紊,只是身体虚声音微颤,却让人觉得她有无边的怒火憋着不得发泄,“父亲早安,若菡有事求见父亲。”
片刻,里面有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进来。”
那个婢女只能让开身,撩开帘子。
简妍不紧不慢进入屋里。
屋子宽敞,摆设精致,炭盆火旺,香气四溢。
八个侍女侍女按等级围了两层,有人端茶,有人布膳,有人执盘,人多却有条不紊,非常安静有序。
一股暖气扑面而来,简妍忍不住一阵咳嗽,但她马上止住,面前的男人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像,太像,几乎一模一样。
简妍收敛心神,对上首坐着的一对中年男女屈膝福礼,“见过父亲,”又似乎刚看见林清江身边的人,轻飘飘的开口,“哦,简姨娘也在。”
林清江今年三十有五,五官清俊,身形挺拔,脸色红润,保养得宜,颌下短须整齐,眼神沉稳,年纪轻轻已颇有官威。
他看见简妍的装束,眉头微不可察皱了皱,“何事?”
林清江对座的小简氏满身珠翠绫罗,特别是繁重发髻上一只精美绝伦的孔雀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微微转动见几乎映照得满屋光华璀璨,可天生的矮胖身形,就是坐着也在林清江面前矮了整整一个半头,她肥脸上倒是非常和时宜的挂起起了和蔼的笑容,想要说几句场面话,谁知她的嘴唇刚张开,就被林若菡顺利抢了先。
“回父亲,三日前女儿落水昏迷,简姨娘担心女儿在自己院子无法养病故移到后院小平房。可三日不见大夫问诊、不见婢女伺候、不见温水热食,女儿高烧不退,昏睡中醒来只能自救,按压穴位以暂时退烧保命,求见父亲是想请父亲赐药赐食。若菡所求不多,寻常辛温解表宣肺散寒的草药,三剂即可。若无,请赐女儿干姜热水若干,厚实被褥一床。女儿感激涕零,此恩永记不忘!”
简妍没空在心里对林清江别具一格的审美点赞,她话说得顺口,话说得露骨,只差没有指着小简氏的鼻子骂她谋害嫡女了,也只差对着林清江虎毒食子的行为扇耳光了。
小简氏显然身经百战,这点口舌力度她根本不惧,脸皮仿佛包裹了城墙般,她只是略微有些尴尬,但也马上就恢复正常,她放下手中粥碗,盯着简妍眼中寒芒一闪而过,瞥见林清江平静但略带询问的眼神,立马笑容温婉,胖脸上吊梢眼眼神都很稳,“若菡许是病糊涂了,若无问诊伺候,你早病得无法动弹,哪里能……”
简妍听见“若菡”的称呼,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悲哀。
算了,老规矩,到了父亲这边,就用林若菡这个名字吧。
至少这个父亲豁出去了,还能见上一面。
她仿佛没有听见小简氏的话,兀自又朝林清江福身,“父亲,女儿醒来头痛欲裂,在风池穴按压缓解,后又在太阳、大椎、尺泽等穴位揉压,以泄寒邪,高烧稍退,现各处穴位尚留有按压印记。女儿昨晚在落水三天后第一次进食,就冷水吃了三个冷馒头,双掌搓热覆按胃脘,并揉按补益足三里。且女儿于平房角落中找到粗使仆婢所用夹袄,才有幸气息尚存,故厚颜能前来求见父亲,祈求父亲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赏赐女儿一条活路。至于是否有人为女儿问诊,是否有人伺候,父亲只消问一问二门处婆子,即可全部知道。给女儿十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妄言貌美如花的简姨娘!”
林若菡竹筒倒豆,再次直白地骂面前黑心的两夫妻谋害嫡女。
林清江却仍然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吃着眼前精致的早膳。
可刚才还淡定不已的简姨娘,不怕被骂苛待嫡女,却怕极了在清雅俊朗的丈夫面前,被指着鼻子骂她“貌美如花”。
她听到那四个字,想起林若菡的生母,自己的嫡姐,身体不自觉有些僵硬,用余光偷偷扫了林清江一眼,发现他并不为所动,终于微微放松。
看了一眼施施然站着的只差没有张牙舞爪的林若菡,一大清早,简新巧只觉得有些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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