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结束了。
武秋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因为他和谭微仅五五开,并没有谁取得了胜利。
而且武秋很想看看真彩回答问题的样子,可惜她没有。
谭微则对赫连灼更加感兴趣起来。
游戏结束后大家却没有因此乏闷起来,因为无先生利用他对内力的准确控制以及对筑琴的无比了解模仿了多达二十七种乐器的音色。在这些乐器中,有大家很容易见到的,也有很多年都没有人再使用的。
武秋自诩自己能够利用小提模仿近十种乐器以及一些动物的叫声,但是任哪一种都不及无先生模仿得惟妙惟肖,任哪一种也不及无先生模仿得出神入化。
无先生自然也是一位高人。但这却不是因为他的脚步。他的脚步虽快但仍然有形,而之前那位李先生的身法却是无形的。
无先生自然也是一位高人。这是因为他对内力的运用已臻化境,武秋好像还没有见过有哪个人可以做到如无先生般让内力张即张,缩即缩这种程度。内力本就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千百年来多少人为了研究它付出了宝贵的青春甚至生命,可又能有多少人真正领悟到它的精髓并掌握它呢?
武秋也要成为那样的人,这是他的梦想,也是他来北学的目的。
——
这堂课很快就结束了,相比起前面两堂课,明明还是一样的时长,却感觉快了不止一倍。
是不是有趣的时光都逃不过匆匆。
无先生离开前没有忘记布置下抄谱的任务,那又是一种写字上的修行。
课间很多人在议论无先生鬼神不测的功夫,也有很多人在议论他对筑琴的理解,但更多人在议论赫连灼。
而议论他的人也分为两类。一类在说他的天赋,毕竟这不种谁都有的东西;另一类则在说他的性格,很多人还是不相信这座冰山竟会举手发言,而且当他一字一句在说答案的时候那神情真不是所有少女能够招架的。
武秋虽美却没有他那种气质,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只对容貌感兴趣的。
议论声很杂,但人都有准确分辨自己名姓的能力。议论声中不时传来自己的名姓,无论谁听到都不免有个自然的反触。可是赫连灼却没有。也不知他是在控制自己还是真的没有听到。
他只是一直低着头,偶尔望着那有些破旧的竹笛出神。
那只竹笛是不是承载了他一段不可忘记的岁月?
又一个课间结束了。
——
从前的人说,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恰好在前朝有一位王子便真真正正地做到了淡泊与宁静。
他为了明志,自父亲过世十五年里,一共上了七道奏疏不下万言表明自己不愿承袭爵位的决心。在这些奏疏中没有哪一道不是字字恳切,没有哪一道不是句句流情。这些肺腑之言最后终于打动了皇帝,获得了让爵的批准;
他为了致远,一生都投入到了律学的研究当中。连席藁独处的那段岁月,都没有离开它们。八十一档算盘有多大?比眼前这间教室的墙板还要长,还要宽。他为了拿到十二平均律中各半音间最重要的那个比例,对二进行了两次开平方一次开立方一共开十二次方的庞大运算,时至今日也鲜有人敢去或者愿意去做这样的尝试。
大山有多高,愚公也能移;大海有多深,精卫亦可填。这位王子就是愚公,就是精卫,他移开了镇压律学一千多年的大山,填越了无数学者想要填越的旋宫转调的千年大海。
也许他不是那个时候最聪明的人,但他一定是最孜孜不倦的那个人。
于是他的十二平均律,比西洋早了五十二年。
钢琴虽然是代替大键琴没有回弹的产物,但是没有王子的十二平均律,钢琴的八十八个键根本无法定出漂亮的音。
而且到了今时今日,世上十之八九的乐器也都在用十二平均律定音。
这是律学史上旷古烁今的成就,王子用他的淡泊与宁静,达成了。
——
萧先生此时此刻就在讲这位王子的故事。
他很年轻,讲起王子的时候则更加年轻,眼睛里还闪着光。
他一来就迫不及待地讲起了王子的成就,立时便牵动了所有同学的华夏之心。而在这些同学之中,武秋无疑是最为自豪的那个人。
没有谁不会对自己家国自己族人的伟大功绩感到自豪,武秋则更是如此。
眼下的武秋甚至正幻想着自己就是当年那位站在八十一档大算盘前废寝忘食地拨珠走位的王子。他的面容也许因为劳累而憔悴,他的手指也许因为弹拨而疼痛,但他绝对要比武秋还美,他的手指也绝对要比任何一个手模的手指还要漂亮。
世上的美与丑,本就不是外表所能单单决定的。
············
萧先生是教“律学与算术”这门课的先生。他的年纪比之前那几位都要小,穿着也更时尚。他既没有穿让很多人尚无法接受的西服,也没有穿那种古老的长衣。他的衣服很合身,很容易显出自己矫健的身材,看来他不仅在律学上有所专攻,在武学上也定然没离开夜以继日的形体修行。
可是他书生气很重,遣词派句也很拘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武学实力究竟有多少。有人想试一试他的武功,可是他没有让同学有觉得看不过眼的地方,所以也就没有人有勇气对他出手。
仅仅凭好奇提供的勇气,是远远不如偏见与仇恨来得多的。
于是整堂课下来大家都在听萧先生讲故事。
半个时辰足以讲很多故事,但是半个时辰之后同学们还能记得的故事,也就只有王子的平均律那段了。
萧先生离开的时候没有忘记布置下抄公式的任务,那还是一种写字上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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