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太阳往往到了卯时末还不够明朗。人们都知道顺着阳光起来这天才能有最好的状态,可怎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所有事都能如愿的。这不这天便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于是大家已然起来。

清晨的风是非常舒爽的,它虽然不够干净,却能把一晚上大树小草的呼吸全部带走。

此时此刻,谭微就在享受这阵风。

走廊上已有很多人来来去去,在匆匆的脚步声中,武秋和赫连灼也出来了。

武秋看上去十分精神,想来睡了个好觉。赫连灼还是低着头,但仍能看出他精神饱满。谭微见他们神采奕奕的样子,自己也仿佛充满了干劲。

“这不是谭兄嘛!”武秋道,“怎么,今天都要测试了还不把自己的乐器亮出来吗?”武秋背着小提琴,赫连灼手里拿着竹笛,只有谭微两手空空。

谭微笑道:“不知昨日是谁说的我不会吹奏。”说到这里,他便从兜里拿出个鹅蛋模样的东西来。

“埙!”武秋惊道,“没想到谭兄也是吹奏之人。不过看谭兄这身形,恕贤弟愚钝,没能早早发现哪!”

武秋显然在调侃谭微胖,不过谭微也不恼,从容道:“所以这送赫连兄笛子的重任还是要交给在下啊!”

武秋见这埙做工精良,但仍然有岁月的痕迹,想来谭微必是日夜操练之人。而自己虽然也粗通吹管之乐,但那毕竟只是兼修,远远不可与此人相比。于是武秋不再自讨没趣,随便说了几句话转移话题,赶紧往食堂去了。

早上的食物并不多彩,但武秋昨晚没有吃好还是多要了几种。下午有未知的挑战,谭微赫连灼也不敢马虎。

本以为早餐上能碰到别冰师姐,但是没有。赫连灼好像有些失落。谭微的失落则表现在脸上。武秋则一直在寻那女孩,没看到她的他也有些失落。

——

北琴私学不大,琴房的建筑风格又独树一帜,加之昨天还来过一次,三人很快就找到了这里。

看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台阶,武秋突然想起昨天的初遇,眼睛里忽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三人开始根据记忆寻找主厅。

其实根本不必找,那主厅就在中间,没走多少路就到了。

好多人。

大家的穿衣风格虽然迥异,但大都非常正式,而且十分干净,看起来神清气爽。

虽然人很多,但可能大家都不认识吧,聊天的动静并不大。

武秋东张西望,仿佛在寻找昨日那女孩。赫连灼依然微低着头。谭微则穿过人群一眼看到了守在主厅门口的别冰师姐。

“别冰师姐早上好!”谭微第一个上去打招呼。

“你们好。”别冰今天没有穿留仙裙,也没有梳流苏髻,而是出人意料地穿了件针线配上阔腿,头发也是自然地散开,看上去和昨天的她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真亏谭微能认出来,也不知他有怎样通天的眼力,武秋不禁笑了。

“里面还在布置,到点了再放人。你们先等着。”别冰继续道。她说的时候还若有若无地看了赫连灼一眼。

别冰说完就和同样守在门口的同学聊天去了,谭微眼下无聊,便似要引起别人注意般自言自语了句:“也不知这首座长怎么模样,有多大的本事。”

武秋一听展示自己博学多识的机会来了,也不顾寻人赶紧道:“谭兄有所不知,这北学现任首座姓萧,乃是大名鼎鼎八荒六合兄弟会初代掌门的第三代旁系弟子。要说这初代掌门可真了不得,当年委军侵我华夏时,若不是掌门率领着一群本领高强的刺客们暗杀了几个要紧的委军将领,后来的战争不知会有多艰难。可惜掌门也在最后······”

“可惜掌门也因此牺牲了自己。”见武秋有些不忍,谭微接道,“后来初帅为了纪念掌门,特意改写了‘刺客’的定义,并在大武建元后把那些刺客纳入了特别捕快的编制。现如今的刺客,已经没有‘杀手’这个含义了。”

“没想到谭兄也对此事有所耳闻。”为了不让谭微多说,武秋抓紧道:“八荒六合兄弟会的人个个都有卓绝的本事。掌门本是异国人,却深爱着我族的古琴。据说他一曲《胡笳十八拍》弹奏得出神入化,其中蕴藏的功力不知有多深厚,竟连合抱的大树在他面前也只像豆腐般不堪一击呢。后来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也就是初代首座为了纪念他,便在琅邪山上建了这座北琴私学。往后人们发现上山求学多有不便,才迁到这北海郡城里来的。”

这本就是谭微挑起的话题,他当然听过这些故事。他只不过要找个人聊天解闷,来使这等待不那么漫长,武秋恰好中招了。

“北学现任首座,人们已经很少提及他的名姓了,至多不过知道他姓萧。”武秋还没说够,继续眉飞色舞道,“年纪自然是很大了,但他精修内功可能看不出有多年迈。用的也不知是什么乐器,但人们都猜测他也用的古琴,毕竟初代掌门、首座使的都是古琴,他没理由转行其他。至于他的本事嘛,传言当属这隔空取物的绝技最为神妙。”

“不错,十几年前北海中心街上有一个明目张胆的小偷,”谭微忍不住道,“当时好几个热心人都追他不上,最后竟被一长者给吸了过来。那贼至少也有百来斤吧,竟像被锁链缚住般无法动弹,真是不可思议。那长者制服这贼后忽然就不见了,人们都说他正是北学的首座呢。”

二人你一唱我一和,不知觉间主厅门就开了,这时别冰高声道:“大家都进来吧!”

武秋讲了这段故事,竟好似把自己也当作了那些勇武的先人前辈,趾高气扬地走了进去。谭微见他这模样也只能笑笑。

——

武秋差不多是第一个坐下的,他认为这样一来就有机会再看到那女孩。那女孩若也是新生,定然要从这大门进来。

谭微想和武秋再聊几句首座的英雄事迹,可武秋这时却像换了个人似的丝毫没理睬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

不是她。

不是。

这个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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