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位牌当初是用道观剩下的那棵棠梨树心陈天戈一刀刀雕出来的。位牌正面没有像常规那样书“李锦时之位和供奉”的字眼,是师父着道袍的阴刻全身像。平时就放在书柜正中央,框着一个尺寸相仿的棠梨龛。任谁都以为是古玩物件神像类。其实陈天戈只是想能时常看到师父,而不是“李锦时”三个汉字。

“师父,我真不想去淌那溏浑水”。

陈天戈躺在摇椅上,摩挲着师父雕像的位牌。

“师父,不一样了,不一样呀!你答应祖师爷要顾全三兄弟,要守护三兄弟。临走了还让弟子接下这份誓言。可你可知道?变了!都变了!说起来我该算是完成了您老的交代,我找到他们了,十五年前就找到了。他们很好,都很好。就是二叔……二叔他家有点背!二叔没了,他家儿子也没了,我找到时已经没了。”

他顿了顿,手指在位牌上轻轻的滑过又停留在脸庞的部位,像小时候师父擦拭自己脸上的泪。

“师父,二叔家这个孙女弟子见过,也有过接触,按说不该是那种浮夸的性子,倒该是个愣头青,用现在的词那是阳光、善良、纯真,那时候她十七八吧。当时也就她真当我是个叔叔,是个长辈,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师父,您知道吗?我没有亲人,您捡到我时都埋废墟里五天了,我总是琢磨我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在那么大的地震中活五六天呢?这可是您说的。我都怀疑您就是我爹,几次叫您父亲都被你打过,我也知道您不是我亲爹,我家人都没了,都埋了,都砸死了。所以特别想有个亲人,这个闺女不该呀,她不该去诈骗呀?”

“师父,要不我去看看?弟子看人不该那么差,怎么会这样?这可不是为了您的誓言呀,只是单纯的看看,证明一下自己看人相人的本事。”

“师父,三合玉佩祖师爷为啥给你天字牌呢?不管钱,不管事,只管保全。”

“誓言!唉……还是得背着呀!”

陈天戈放好师父的位牌,又把手搁龛上默默的盯着,清瘦的身影堪堪挡住灯光,让整个位牌和龛都在阴影中。他和师父谁也看不清谁。

“师父,我想你了”。扭身再次瘫在躺椅上,微闭着眼,睫毛兜着挤出来的泪没让掉下来。想起来关灯又懒得动,就那样一动不动。

“老圆,我出去一趟,可能很久也可能很快回来”。第二天陈天戈如往常一样小米早餐后去了滴谷寺后院。

“哦,家政不是每周打扫两次。还需要我?”圆真一本正经的语调没藏住莫名其妙的笑意。

“不是,是老辈儿的事,我得去一趟。”

“我会让澄心抽空去你家里看看”

圆真以为陈天戈被自己的雷音轰醒了。陈天戈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誓言他似乎抛开了却一直扛在心底,搭伴儿的话题虽然敞亮了却躲闪着和尚揶揄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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