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里人来人往,顾念和沈碧珂谈论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脑子里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可是等到夜幕降临,喧嚣逐渐远去之后,许多被刻意忽略着的事情又涌上了心头。从吃完晚饭回到小满开始,顾念就从一种充满好奇的状态陷入了一种沉默的状态中去。

沈碧珂洗完澡出来后,看见顾念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发呆,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是晚上吃撑了不舒服吗?”

“没有,香菠咕噜饭很好吃,我以前在家从来没有吃过。”

沈碧珂听她说着这些不知所云的东西,心中一动,很快明白她是因为什么事才这样情绪低落了。沈碧珂蹲下去,看着顾念的眼睛,安慰道:“今天练刀的时候,我的反应有些过于激动了。你也知道,我这人一直就是这种一惊一乍的性格,这点不好,我以后会尽量地改正……”

“虽然很少听说进了枫园却不知道羽族这种情况,但童哲说得有道理,有些父母就是不愿意提起,这跟他们自己过去的经历有关,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怪不到我们自己头上。再说了,我还听说过枫园里有人没有拿到银弓的呢,这可比你不知道羽族荒诞多了,可是即使没有拿到银弓,也没有人质疑她的羽族身份啊……”沈碧珂说完,拍拍顾念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顾念想起今天司徒的话,银弓是每一位羽族人身份的象征。童哲要大家好好练刀,也总是以银弓相挟。原来还有人没有银弓却依旧是羽族人,也就是说,这些只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规矩之外,总是有特例。那自己如果能够顺利拿到银弓,应该也就会确凿无疑的羽族人了吧……她细细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我娘会是羽族人吗?她为什么不愿意提起羽族呢?明明是她要求我来考枫园的啊。”

“你爹娘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我身边的都是羽族人,样本太小了。但我觉得不是一定要双方都是羽族才能生出羽族后代……这是一个复杂而充满偶然性的问题,你要想知道,恐怕要问问司徒。”沈碧珂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一边解释道。

“不想这事了。对了,你刚才说的没有银弓的人后来是怎么样拿到银弓的?”

听到这话,沈碧珂手上的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她后来进入了秘境,从里面带出了一张银弓。”

“秘境?”

“哦,就是司徒说的影子社会。”

“不是说不能进去吗?万一唤醒了里面的羽灵怎么办?”

沈碧珂摇摇头,声音低低的:“所以她带出银弓后不久就失踪了,至今都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像是都被这人的遭遇感染,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最后还是沈碧珂从床上一跃而下,跑去洗漱:“好了好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这些事情离我们还远着呢,有时间,先好好想想练刀的事,通过考核拿到银弓才是正经事。”

夜渐渐地深了,顾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调整着睡姿,就是睡不着。

白天里的一幕幕反反复复地在顾念的脑海中翻腾。顾念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被窗外月光映得若有似无的天花。

大家的话语不像是编造,相互比较,说辞似乎都耦合得上,可是羽族、弓箭、翅膀……这些新奇的说法总是让人难以置信。会不会众口铄金,这里的人都陷入了假想之中,生生地捏造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羽族世界?懿娘一直督促自己考进枫园,那她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羽族这件事?她是羽族人吗?顾启年呢?

顾念越想越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她朦朦胧胧地开始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可是理智又觉得它们都很可笑。

她的头埋在被子里,一阵翻滚,想要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想逐出去……“砰”一声,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了被子上,随之而来的是沈碧珂恶狠狠的威胁,带着睡意,声音混沌:“你再折腾出声音,老子下一把丢的就是你!”

接下来,屋子里安静得可以听见针响,沈碧珂满意极了,终于哼哼唧唧地睡去了。顾念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地,困意也涌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之中,顾念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醒醒!醒醒!”

顾念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沈碧珂垂着的脑袋,心里一咯噔,立马别开脸去,嘟囔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念念,你怎么了?”

顾念本来就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听到这话,更加迷糊了,喃喃重复道:“我怎么了?”

“你一直在哭,呜呜呜的,像是非常惊惧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做梦了?”

顾念渐渐清醒过来,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如实回答:“我没有做梦,昨天晚上很晚才睡,一觉到天亮,就被你叫醒了。”

“哼,”沈碧珂当然不信,她盯着顾念眼角外面一小片白白的盐渍说道,“你摸摸你的脸,还说没有做梦。你睡着时候难道会无缘无故地哭吗?还有你脸上的泪痕,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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