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昌俯身拜道:“臣不敢,臣不过想起了故事,今日的大契丹胜邓太后的朝堂何止百倍,然而,她竟可以兴将灭之国,继将绝之世,终成汉朝一代女主,彪炳史册。今太后圣明于她何止万倍,只要太后继续执行汉制国策,大契丹一定隆盛千古,太后也一定可以垂范千秋……”

萧绰回眸就瞅着他,“你住口!你是不是故意的?”

韩德昌俯身,“臣惶恐。”

萧绰气得娇喘道:“朕就想找你说说掏心窝的话,可还没开口就被你……我恨你!”

一句听得韩德昌忙跪下去,“太后息怒。”

萧绰急道:“你给我起来,起来!”

韩德昌缓缓爬了起来,萧绰却依偎在身前,泣泪道:“你看着我,朕让你看着我!”

韩德昌抬起头,两眼却空明澄澈。

萧绰道:“我美吗?”

“太后若无要事,臣就告退了。”

萧绰近身拦道:“你回完话再走。”

韩德昌低首道:“太后有绝世芳容,譬若仙娥,当世无双。”

“今晚你要敢走,朕就杀了你。”

韩德昌一抬头,道:“臣不敢,不是,臣糊涂,臣既是大契丹的宰相,定当孜孜奉国,忠孝赤诚。”

萧绰冷道:“你怕了?你怕什么?怕朕杀了你?”

韩德昌道:“臣怕有损太后盛德。”

萧绰笑道:“盛德?呵呵,你是要给朕再筑个女怀清台?还是要给朕立个贞节牌坊?”

韩德昌伏地不知所言。

萧绰冷笑道:“朕就想找个说话的人,可放眼大契丹,只有你,只有你,可你呢?你以为朕要做什么?啊?你心里是不是笑话朕?说啊……”

韩德昌俯首道:“臣没有。”

萧绰大骂:“臣个屁!你变了。”

韩德昌道:“大契丹一天天变得强大,臣不得不变。”

萧绰破口大骂:“你混蛋,你竟给朕胡扯八道!你……你今晚没有一句真话,朕要赐死你的妻子,是她把你变坏了,你走吧。”

韩德昌泣泪道:“臣知道太后难过,臣知道太后不容易,臣知道太后心里苦,臣知道太后一年来每天都在硬撑着疲惫的身心,可臣帮不了太后太多,臣罪该万死……”

萧绰蹲下去就抱着他痛哭起来,“你混蛋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为什么要娶亲,为什么?朕不要做太后,朕要跟你走,越远越好,走,现在就走!”

萧绰硬拖着韩德昌,可他却如石狮一般。

“你,你是不是嫌弃朕?”

韩德昌才正目看着萧绰,“臣敬太后如天人,在臣心里,太后永远纤尘不染,还请太后三思。”

萧绰怒道:“三思?朕都思过十几年了,朕要嫁给你,朕要你一句话,你心里可有朕?”

说罢她两手颤抖着,不等韩德昌再说,就命道:“不管你心里又没有朕,都必须娶朕!你……你可知道朕的心里有多痛嘛……”

呜咽到几乎崩溃,可韩德昌一言不发,伏地饮泣。

萧绰抱着两膝盖,泪眼模糊道:“朕,本来就是要嫁给你的,十五年来,朕每一天都在想着你,你呢?你何时向朕吐露一句真心话?朕恨死你了……”

萧绰只觉心内轰隆隆回响着,拽他他也不动。

韩德昌道:“臣,不能做吕不韦啊。”

萧绰陡然再怒:“放屁!朕岂是那**赵姬!”

“不不不,臣不是这意思!”韩德昌一巴掌扇了自己,“臣该死。”

萧绰瘫坐在地上,可怜道:“朕侍先皇十五年,没做出丝毫阴诡之举,即便朕心里有你,可依然尊奉先皇为朕的丈夫,永远不变,可……可现在,木叶山神让朕不到三十就失去了丈夫,举国政务都要朕来决断,你说,母寡子弱,族属雄强,奈何,奈何?”

韩德昌拜道:“只要太后信任臣等,当万死不辞,大契丹即便强敌环绕,又有何惧?请太后保重龙体。”

萧绰怔望着他道:“朕念了十五年,可现在看到你,你却如此待朕?你难道不愧疚吗?”

韩德昌跪立拜道:“太后垂青微臣,乃微臣三生造化,臣起誓,若有三生,臣非太……非你不娶。”

萧绰捂嘴就痛哭,伏在韩德昌身前,直哭到睡着为止……

可朗月当空之际,萧绰就醒了,摸着疼痛的眼睛,她就惊道:“这……吾个,成了寡妇,萧太后……”

跑到镜子跟前,看着红肿的眼睛,李陌淑呆住了,“好痛苦,好痛苦……”

“二十九岁,比吾个才大三岁,就……萧绰,你是伟大的!吾个崇拜你!吾个今日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千年,辽国这么多萧太后中,唯有你才是真正的萧太后,因为你承受了太多,太多……你看现在,虽然吾个只是附在你的身上,可是你的这颗心,却让吾个能感知你,体会你,融入你,欢声笑语,悲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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