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把头埋在秦莯裸露的胸膛上,不敢看他。太羞人了,虽然没有到最后一步,但实际他们已经比“坦呈相对”做得更多了。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秦莯低笑,“之前我帮你疗伤时都看遍了,你当时也没这么大的反应啊。”

梅溪感觉到男人宽厚的胸膛发出一阵震动,那温热厚实的肌理摩擦着她的脸,还有他特有的现在变得更浓烈的味道,是那么新奇又令人着迷。

她蹭了蹭,轻捶一下,“那怎么一样。医生对病人的态度只会冷却一切,而情人之间的化学反应却会燃烧一切。”

秦莯又爆发出一阵笑。

“你不知道,我当时只是当你是病人而已,而我自己早就成了情人。”

梅溪心里一阵甜蜜,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梅溪有一下没一下的把弄着秦莯垂到胸前的头发,秦莯时不时轻啄梅溪的头顶。安谧和情意缠绵在两具彼此交叠的躯体上,好像亚当和夏娃偷尝禁果后的失乐园。

这个空间的原理跟农场一样,也是模拟地球的日夜交替、季节变更,只不过更复杂更高级更精细。此时微风袅袅、空气中晕着花香和青草的香气,举目望去是“繁花渐欲迷人眼”,迷人眼的还有那枝叶间碎光烁烁的太阳,一望无际的蓝天。多么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啊,就像闯入了一个童话世界,也许是“爱丽丝梦游仙境”。梅溪懒懒的笑了笑,最终爱丽丝因为敢于说出真相才能回到现实。她呢,是要选择现实还是理想?

梅溪早就发现这个社会不是韦伯所说的一个“俗世化”、“多神论”的世界——也就是梅溪以前熟悉的世界。那个时候责任伦理推行世界,许多昔日的神祇从坟墓中走进现世,但因为人类社会的“祛除巫魅”,因而采取非人格力量的形式出现。那时人类的人格还是自由的。

但在元磁星,人类丧失了文化的价值和意义,人已经沦为一种物,成为工具而非目的。工具理性占据了世界的统治地位,每个人都自觉的各司其职,从来不问为什么,因为价值理性被完全忽略。

“当真相于事无补,得知真相将多么可怕。”——她有时也想,若自己柔软点尽快适应现在这个社会,浑浑噩噩无知无觉的过下去,也不见得就会不好。

她总想要有完善的人格和尊严,不想沦为工具。这个世界那么大,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可以有别的选择?或者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一个出口,还原她原来的身份?

这一切她从来深埋心底,没有对人讲过。即使要说出来,她觉得也很难表达清楚。语言,有时候是思想的束缚。

但秦莯不一样,对于学识广博、内心深沉的人来说,苦难与折磨总是避无可避的。他虽然没说,但梅溪知道,他内心的沉重并不比自己少。

很可惜,他们两个各有各的避不开的苦难。而她的苦难,反了过来,将会铺就一条学识广博、内心深沉的路。

她跟秦莯,有不同的背景和价值观,这是一开始她并不想试着说服他的原因。

但现在她想,即使他不能认同和明白她的选择,但他广博的内心应该可以理解,这世间就是有些人,注定有着跟自己不同的人生,如果你恰好爱上了这样的人,又不能逼自己像他那样生活,那么爱情就会变成另一幅模样——相互憎恨或相互思念。

那是一杯苦涩的酒,有些人喝下,会疯狂和痛苦,却难以戒掉;有些人浅尝即止,因为有更甜美的酒等着他去品尝。有些人则在那苦涩里咂摸出芳香,那是随着时间的发酵,越来越诱人的芳香——曾经有那样一个人,他那么好,有自己的坚持和梦想,感谢缘分曾让我们相知相许,我也变成更好的自己。

梅溪坐了起来,拉好凌乱的衣服,不好意思的侧开脸。

“起来吧,让我们好好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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