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时候,张夏初来到疗养院帮父亲擦拭身体,她洗干净柔软的毛巾,认真的清理着父亲的脖子,手臂和脚。虽然疗养院有专门的护工做这些事,但是每周她来的时候,都会亲自在帮父亲清洗身体。

父亲在监狱待了九年,出狱后,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半年前竟然因为脑溢血摔倒在地上。手术之后在ICU躺了15天,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一直安静的睡着,直到现在。

她收拾好父亲,然后坐在床边,拿起最新的体育报纸,给父亲念男足的近况。这是父亲昏迷前唯一的爱好,在电视机前看足球。现在父亲虽然看不到了,但是至少能听得到。

病房门推开的时候,她以为是护工,并没有抬头。直到闻到鲜花的味道,她才猛地抬头,然后手里的报纸被她紧紧地捏在手里。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他挑眉,似乎有些失望。

“不敢,萧总有什么事吗?”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依旧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报纸,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我自然是来看看故人,听说伯父身体不大好,我这个曾经的‘朋友’怎么着也该来看一眼吧。”他有模有样的走到床边看着昏迷的张父,理所应当的说。

“多谢您的好意,百忙之中还专门抽空来看我爸爸。”她浑身僵硬的客套着,声音虽听不出有什么异样,但捏着报纸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仔细看还有些颤抖。

“客气什么,就算你当初再怎么看不起我,好歹你也是我喜欢过的人,我自然要来问候一下你父亲。毕竟小时候他倒是很照顾我这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他说这些的时候,声音没有一丝厌恶,甚至唇边还有一丝微笑。

她垂眸,讽刺的笑了一下,很委婉的下逐客令:“您看过了,就回去吧,这里是病房,我爸爸需要安静。”

他转身把康乃馨插进花瓶里,认真的整理着枝叶:“好歹我们也在一起过,那就那么着急赶我走吗?”

“萧总是大忙人,您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敢耽误您的时间。”

“呵。”他冷笑一声,“你还真是会为我着想,如果不是足够了解你,我差点就信了呢。”

她闭了闭眼睛,很多事,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他恨自己,她理解,她失去萧城的那天开始,她就知道,这辈子,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非要回来,回来面对我,不是更让你生厌吗?”

“你错了,正是因为恨透了你,所以才要让你亲自尝试一下我当年的痛苦。张夏初,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轻巧的事情,你曾经那么喜欢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然后跟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走人。”他踱步到她身边,抬起手指勾住她的下巴,轻笑道:“我只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你也体会一下痛苦、绝望、生不如死的感觉。”

她躲过他的手指,胸口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眼睛很胀,她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否则也只会让他更轻看自己。她看了一眼父亲,他依旧睡得安详,仿佛这世界的喧嚣都没有办法吵醒他。但是她知道,父亲能听得到,她不想让父亲为自己担心,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这里是病房,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今天萧城并没有带司机,而是自己开车。她坐在副驾驶上的位置,双手环胸,脸微微外侧,微风卷起她的头发,缠住她的眉眼。

一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什么,他一手支在车窗上,一手握着方向盘,戴着墨镜,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车子停在了一个装潢豪华的酒店,萧城把车子停放在酒店门口,穿着一身酒红色迎宾服的侍者走过来微微鞠躬,等待着帮张夏初开车门。她抬起眼睛看清这是哪里之后,目光变冷:“你什么意思,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摘下墨镜,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车吧。”

她紧紧地握着安全带,手心里汗涔涔的,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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