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廿六年三月,广州,十八甫。

三月,广州潮气厚重,若是遇上无风的日子,一场春雨亦是会降下来的。

院子里的花儿叶儿们都伸展开来,迎接着一场场雨水,姹紫嫣红地,惹得蜜蜂们流恋忘返。

今日,黄历言,宜贺生辰,也恰巧伍锦秋十七生辰。

十八甫里的各家都来了伍宅,专为贺这位伍家的长女。

伍宅里许久未曾如此热闹,倒是给原本人丁并不算兴旺的家里添了许多热闹之气。

这一日,最高兴的不是寿星伍锦秋,而是其父伍青山,还不过午时,便见厅堂里的一桌已经开始饮上酒了,上坐之人皆是伍青山的好友。

而三进的小花园里,布着几道屏风,亦是开了一桌酒席,都是些跟伍锦秋年岁差不离的西关小姐,碍着闺阁礼数,便在此隔着屏风喝茶聊天,倒也有些情趣。

此时,各家小姐聊得正兴头,便闻一女柔柔旎旎嗓音:“锦秋,你爹爹是要让你去法国留学吗?何时去?”

锦秋便言:“是以,不过是去美国的,和哥哥一道去,大约是在春时吧?不过还要看爹爹的安排!”

“子洵哥哥也去?那…何时才能回来?往后我同谁再去荷花诞吖?”此女便是叶三姑,性格有些软软地,开口便是一腔子怨怼地糯糯之音。

锦秋一撇,见她又要开始悲伤春秋地模样,有些生气道:“软玉,今日是我生辰,你怎么老问我哥哥啊,你喜欢我哥哥我是知道的,可哥哥并不喜欢你啊,你这样的性格不合哥哥的脾性!”

叶软玉没有料到,伍锦秋的言语这般直接,终是未憋住,瞬时涨红了脸,低头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

锦秋看她那软糯地模样,也察觉不妥:“软玉,我不是说你不好,就是觉得你太好了,我哥哥不是你的良配罢了,你不要见怪,我给你赔不是了!”说着,便去扯她的袖子。

一听锦秋的话,叶软玉竟急得红了眼,低着头时,眼泪就落了下来。

锦秋一见,更是扯着她袖子干着急:“诶,你不要哭啊,今日是我生辰,你可别触我霉头啊!”

叶软玉扯着手帕直用劲,那眼泪倒是收住了:“对不住了,今日是你生辰本该高兴的,我不哭了。”言完,倒是抬头给了个比哭还委屈地笑脸给她。

锦秋与她年岁相仿,两家本就世交,可这叶三姑从小身子弱,便被家人娇养家中甚少出门,是才,跟锦秋的童年并无过多玩耍时光,一个成了典型的世家小姐,而一个却成了反叛小姐。

桌上其余小姐们亦是西关里的各家熟识,见的两人耳语,便也好奇,可锦秋的性子有些乖张,反而没有与其真正交好的朋友,唯叶软玉也。

此时,二进的天井里,几个年轻人也布了一桌。

见那几人亦是高兴异常,可碍着其中几个岁数尚浅,便也无酒把欢,倒是几道茶饮颇好。

“子洵,听得你是要去美国?何时前往?”叶卿言好奇地问道。

“嗯,看父亲的安排,许是不日吧?”子洵依旧如往常那般兴趣缺缺地答道。

“可惜我父亲望我赶紧打理商铺生意,未曾考虑让我出国,但听得美国现下时局并不稳定,你父亲却是考量过吧?”叶卿言稍长伍子洵几岁,俨然已经一副成人模样,说话还摆着那套应付商场的腔调。

子洵未作大论,只“嗯”声作答,叶卿言见其未追问,倒是一旁的彼得听得好奇。

“是去美国哪里?如果是东北部地区,可能我也能帮上些忙,如果能帮上的话,我也是非常高兴的。”

伍子洵闻言,倒是想起了:“嗯,应是去纽约州立大学念书的。”

“那太好了,现在我是回不了国,可我有一位朋友刚好是在纽约州立大学当助教,我一会回去就给你去封电报,相信他是很愿意帮助你的。”彼得难掩高兴地心情。

“彼得,暂时不用了,父亲应是已经安排妥当了,如果有事,我再委托于你,也是不迟的。”伍子洵面有难色,婉言拒绝了彼得地好意。

一旁的叶卿言有些诧异,便也好言相劝:“彼得也是好意,难保国外的生活会顺利啊,多一个朋友也不为过啊!”

伍子洵像是有些为难,左右思量,也未再拒绝,便对彼得道:“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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