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正在宴息处与王嬷嬷说着春生的事情:“看着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整个人怯怯地,有几回一个人坐着,那眼神都是呆呆地。昨儿早起我无意间打了个手势,她竟吓得用手臂挡住了脸,竟是以为要挨打了呢。”

“真是作孽啊,准是在那边遭了罪了,这丫头素来可心,少奶奶与老身可是从来连句重话都没给过的。”王嬷嬷虽早有预料,闻言也大有不忍,不禁叹息道,“好在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可不是?昨晚我逼着问她,谁想她竟哭得跟冬暖似的。”秋叶蹙着眉咬着牙道,“那大姑娘素日看着识大体懂进退的模样,背着人竟那样虚荣无耻,刻薄寡恩。真真是想也想不来的,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整套的水牌儿,有两百来张之多,那些菜色竟没有一道是重样的,非让春生照上头写的做给她吃,一顿饭是六菜一汤,点心则是每日午后两道,晚间夜宵两道,就连平日的茶水也得一丝不苟精烹细煮。春生才过去那半个月,摸不准大姑娘口味,大姑娘言语之间便不冷不热夹枪带棒的,那些话我听着都心寒。有一回那点心搁凉了一些,春生略为自己辩了两句,大姑娘竟着人扇她耳光,晨华院那起小蹄子便有样学样,时不时地踩低她,贬得她连那边的三等丫鬟都不如。得亏那丫头素日是个心大的,若是换了冬暖那丫头,只怕就……嬷嬷,这口气堵着不出,我这心里头不好过呢。”

作为李小仟的四大丫鬟,秋叶几个在镇北侯府时,合府上下多少人敬着捧着,走到哪儿都带着光环。

可自从来到这状元府,这地位竟一落千丈,被冷嘲热讽是常有的,无奈自家主子一厢情愿做小伏低,她们也不能给主人添乱,坏了主子的大事。

然而一再退让,结果到如今竟人人敢踩人人可欺,秋叶的养气功夫再好,也架不住春生的遭遇令她有了兔死狐悲的自怜。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连王嬷嬷听了也不由得一愣:“晨华院那位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她莫不是以为自个儿是坐在宫里头的呢。”

王嬷嬷这话其实说的并不过,以往在镇北侯府时,宫里有了新鲜花样的吃食,只要李小仟喜欢,她的姨妈景皇后都会安排御膳房的姑姑手把手将春生教会了,李小仟回府之后想吃就吃得上。也因此春生跟御膳房的姑姑们都熟稔,有时李小仟进宫陪景皇后说话,随侍的春生无事便会找去御膳房,欢欢喜喜地帮着姑姑们给宫里的贵人做吃食。

可这些,百里采瑶几个是完全不知道的。

而秋叶却再清楚不过,当下眸子里便迸出光彩来:“过几日便是腊八,往年皇后娘娘这一日都会驾临大长寺施粥,到时自然少不了要宣咱们奶奶陪伴凤驾。”

王嬷嬷点点头:“让春生准备准备,腊八那一日随少奶奶到大长寺,你也在旁瞧着些。”

两人正合计着,李小仟正好进了屋,见二人神色状态殊异,待坐下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发问道:“在说什么呢?”

王嬷嬷便遣了屠苏出去,秋叶将春生的事儿和李小仟这么一说,又将自己与王嬷嬷的打算说了。

李小仟便不由得沉默了。

短短两年之内,春生和冬暖的离开、再接着夏花被打险些丢掉半条命,还有那些被塞进致远居作探子的丫鬟婆子,让李小仟莫名产生一种会被“赶尽杀绝”的危机感来。

再往深里一细想,她骇然地浑身一颤,眼也直了:这分明是让她失了臂膀,将她困住拿捏住,最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节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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