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形容枯槁,一双眼睛却很有神,她颤颤巍巍走到李承乾面前,阴沉的面孔上突然绽开一个十分突兀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小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李承乾却依然懒懒散散靠着铁笼的栏杆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把玩着小刀,见老妇人走的近了,照猫画虎的也突然绽开一个突兀的笑容,好看依然是好看,可表情却比不笑还阴冷刺骨。

“小兄弟人美胆大,真是难得啊……”老妇人突然开口,尖厉的声音吓得小缺差点炸毛。

“在下不但人美胆大,还人傻钱多,顺风顺水活到现在,实在没活够,要不您开个价,我把自己赎回来行吗?要多少钱都可以,顶多搭个添头……”李承乾指了指角落里的小缺,见她跟棵蔫白菜一样无精打采,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老妇沉默不语,只把一双浑浊的眼睛来回上下打量笼子里的李承乾,猜不出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这条街上有家饭馆丢了闺女,也在您这里吧,能不能一道赎回去呢?”李承乾顺嘴问了一句似的。

“赎不走了……”,老妇抬起一双精明的眼睛看了看李承乾,“她是死契。”

“死契怎么说,活契又怎么说?”李承乾语气依然不紧不慢,唠嗑似的顺藤摸瓜。

“死契就是她卖价太高,你肯定出不起赎金了。”

“卖他的人,是她爹吧。”李承乾突然问道,“卖价就是她弟弟的腿吧。”

老妇人突然戒备的打量了李承乾一眼,阴森森的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好端端买个红薯吃,却被你绑了来,我还没问你是什么人呢?”李承乾说完轻快的一闪身,轻松躲开了老妇疾风一般突然伸进铁笼里的爪子,将小缺护在了身后,然后朝头顶淡淡说了一句:“你别胡来,不许吃人。”

小缺抬头向上看去,落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晃着一双绣花鞋坐在了铁笼的一角,掀起袖子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的看着笼子前的两个男人,正恨不得把嘴张成吞天的形状,兴高采烈的准备大饱口福,一听李承乾说不许吃人,立马跟个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兴致,索然无味的一屁股坐回到笼子上。

老妇冷笑一声,嘴里念了个咒,眼看就要飘忽不见,落落突然张开樱桃小口尖尖的叫了一嗓子,小缺顿时觉得耳朵里像是有无数根钢针戳了进来,震耳欲聋的嚎叫声排山倒海向她袭来,她两眼一黑,几乎要吐出一口鲜血,晕头转向的时候突然觉得被人一把揽进了怀里,一边耳朵紧紧贴上一个人的胸口,另一只耳朵被一双手紧紧捂住,那手虽然凉的吓人,却让她头疼立刻减轻了不少,她睁开眼睛飞快扫视一眼,笼子外面的两人已经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老妇被落落一只手掐住了脖子,耳朵里淌出血来,小缺向上拱了拱头,被李承乾一把又按了回来,“别动……”

李承乾一手抱着她,一手捂着她的耳朵,脸色有些苍白,朝落落低低说了句:“还有完没完。”

落落一腔私愤还没有发泄完,瞥到李承乾的脸色,立刻闭上了嘴,只把老妇的脖子攥的咯咯响了两下,眼看就要断成两节了,李承乾放开小缺,伸手一推铁笼,门便打开了,他走出笼子,趁还来得及,从落落手上捡回老妇的一条命来。

老婆子咳喘着摊到在地,缓上一口气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承乾目光极快的扫过她大拇指上一圈极浅极细的淡金色痕迹,却未动什么声色。

“失踪的女孩,都到哪去了?”李承乾蹲下来问,声音依旧淡淡的,却藏着一股你敢胡扯半个字,我就让你立刻去找阎王报到的凛凛寒意。

谁知老婆子是个硬骨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只阴惨惨笑着不答话,李承乾突然伸出两根手指点在她太阳穴上,眼睛直勾勾望向她,这种摄魂的把戏遇到厉害主是没什么用的,对一般修为的小妖小怪或是寻常人却能令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婆子表情突然一片空白,木纳的回道:“都不在了,只剩今天刚到手的那个姑娘,我还没来得及炼……”

“炼什么?”李承乾问。

老婆似乎在脑子里和自己打了一架,意识似乎抗拒不过李承乾那双越来越勾魂摄魄的眼睛,半晌才断断续续的说:“就是……软殷脂……”

李承乾没作声,继续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好像要看到她灵魂深处似的,老婆子不等他问,呆呆说道:“世间回春之药,美色之蛊,用美人骨,美人血,美人皮,美人肉,在我老婆子的化尸炉里练七天七夜,就能熬成一小罐软殷脂,大爷不知道这宝贝的行情,简直万斤难求,每日只要指甲盖那么大一点抹在脸上,过些时日,就会慢慢变成被炼化的美人之相,而且不脱离本相,神不知鬼不觉就变美了,大人您这样的相貌练出来的软殷脂,怕是皇宫里的娘娘妃子,才配用吧。”

老婆子说着说着忘了自己命悬一线,伸手竟想去摸一摸李承乾的脸,落落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一口咬向老婆子的手腕,连皮带肉撕下了一块,嚼到嘴里又很快吐了出来,一脸恶心的表情说了句:“难吃。”

老婆子嚎叫着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神志却瞬间回来了,看着自己血肉横飞的手腕子,又看看李承乾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似乎是明白自己方才遭遇了什么,表情突然万念俱灰,也不知道疼了,坐在地上闭起了眼睛,表情平静中带着丝狠意。

李承乾瞪了落落一眼,点了一下老婆子胳膊上一处大穴,封住了汩汩往外直冒的血水,见她稍稍平静些了,接着问道:“既然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用……”

老婆子知道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方才一定都说了,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么宝贵的东西,怎好用在我这个废柴上……”

她见李承乾又要伸手去按她的太阳穴,忙抬手挡住了他,随后惨然一笑,对他说:“你以为你是在救人,却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让你救,我这个买卖,从来是你情我愿,今天绑了你,也是我老婆子有眼无珠,这买卖做久了,见了你这样成色的相貌,实在是鬼迷心窍,也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吧。之前那些,都是有卖身契的,有的是爹妈不要的,有的是丈夫不要的,就说今天这个姑娘吧,她弟弟是个瘸子,我就跟他爹说了一次,她爹就同意了,我先给他儿子治好的腿,他见事成了,昨天晚上就下药迷翻了他闺女,今天早晨三更天不到自己给我送来的,当作我请医生问药的酬劳,这女子你救回去也没用的,今晚子时,她若不死,她弟弟的腿就保不住了……”

“你用的是阴阳契吧,她的命,是要交给谁?”李承乾问道。

“小兄弟,你懂得还真多,可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我虽不清楚你是什么来头,但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若事不关己,最好不要趟进这浑水里……”老婆子话音刚落,嘴角便淌下一丝暗红的鲜血,她干脆利落的咬舌自尽了,对自己下手同样阴狠毒辣。

李承乾突然就跟依依惜别一般,一把攥住老婆子的手。

落落差点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来,细声细气的挖苦道:“老大,你有恋童癖也就罢了,怎么连老帮菜都不放过啊,你刚才跟她东拉西扯的光耽误时间了,早点表白多好啊。”

李承乾攥着老婆子的手不松,朝落落来了条扫堂腿,小女孩坏笑着飞到房梁上躲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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