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学,轮到秋智这组抬水。学校里没有井,细沙河近在咫尺,庄里还有一个满井,大秦庄没有几家有丼的。抬水是根生和大智最喜欢的活,只要不上课,干啥都高兴,这是一,第二,孩子们离不开细沙河,在这冬天,细沙河大镜子似的冰面,让这些孩子在睡梦中都惦记着。学校前面不远就是满井流出的河水,取水也方便。但这里已经是下游了,冬天也结冰,汇到了细沙河,取水就困难些。细沙河也冻上了,孩子们不喜欢满井水,就多走半里路去一个泉水那抬。
这股泉水和满井一样,全年都不断,不论天气有多旱,哪怕细沙河断流了,它都始终如一地向外涌着清澈甘甜的泉水,而且就在地面上,流出几十米后逐渐地结成冰面,一直流向细沙河,人们说这和满井是一股地下水,没人考证过。
这组是秋智、根生和耿占柱。耿占柱是耿全的亲侄子,比秋智大两岁,上学晚。大概是受到父母的影响,不大与秋智和根生来往,去抬水时也自己磨磨蹭蹭的走在后面。他们说话也不插言。批斗耿全时,何平还是生产队长,和耿全的死是有直接关系的,耿家人当然也把他作为仇人。
根生说:“大智,你这长时间不上学,我就觉得特没劲,有两天我也没来,也没请假,挨老师剋了半个点儿。”
大智说:“你还有脸说!你为啥不上学?”问完以后,也觉得好笑,自己也干过。
根生说:“在家也没意思,我爸成了反革命,我妈就不正常了,天天骂我们。说我们是业障。那天我急了,反问一句,业障也是你生的,干啥生我们?”
占柱听他说,紧走几步,问道:“你是生的?你确定?”
根生说:“可不是,要不你们说,你们哪来的?大智先说。”
大智不屑地扬了一下头,不无自豪地说:“根生要说你笨呢,你还不乐意听。这问题你问别人去,我当然知道,我是我爸在细沙河里捞的,秋信是我爸上山摘核桃时捡的。你是真够笨的。”
根生得意地笑了,说:“和我前几年想的一样,不是,是爸妈一起生的。前几年我还小,我爸我妈以为我睡着了,他们说的话做的事我都听到了,后来就生下来我小妹春苏。”秋智似乎明白了一些,点点头。
秋智说:“根生,长大后咱们还不都得娶媳妇、生孩子啊!”
根生说:“是啊,我就娶花丽这样的,也生两个像她这样的闺女,她长得真好看。你们说,她咋那么白呢?”
占柱看有话题,也打开了话匣子,说:“我听我二姐说,花丽见天见拿家雀屎擦脸。”根生和大智想了想,只有这种可能,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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