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还好,郭氏越说越发来气:“还有那王家!但瞧满朝臣子,哪一个不是对他们毕恭毕敬的,偏这毒妇要去招惹那王赟,如今整个王家的人还被那姓范的关在那大理寺里头,却不知这些氏族们一个个盘根错节相连甚密,日后我澈儿该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唉!”  潘如君道:“王家既然已经依附于二皇子,若能借着范家的手将其除去,也无不可——”  郭氏白她一眼:“糊涂东西!那可是王家!即便是姓范的除了他,旁人无一不将那姓范的看做咱们一家,范家做的孽,却落到了我那苦命的澈儿身上!”  潘如君不敢再说什么,只小心迎合着:“我昨日已经出言提醒过澈哥哥赈灾一事,想必澈哥哥此刻必然已经胸有成竹,赈灾一事必然能让万岁爷看重澈哥哥,如此将功折罪,王家一事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郭氏重重一叹:“王家这事儿不能就此善罢甘休!既是范家不愿松口,那便让澈儿去那刑部走一趟,即便不能将王家人都救出来,好赖还落得个好名声。”  潘如君这回不是很认同郭氏,郭氏可能不知道,或者不相信,但是那王赟确实是被她亲儿子给陆澈打废了的。不是范家的人动的手。  王赟是在去往三皇子府邸的一条必经巷子里,被陆澈手底下的兵抓到的。  要澈哥哥去帮王家求情,潘如君认为可能性不大。  但是碍于郭氏正说在兴头上,她也只好勉为其难地说了声:“母亲英明。”    郭氏又低头想了想,不放心道:“赈灾一事我依旧心觉不妥,待用过了晚膳,你再去澈儿房里走一走,澈儿的谋略...到底比不过三皇子。”  潘如君觉得自己今日下午已经提醒的足够明显,澈哥哥虽然重重武轻文,却也应该不至于,这么浅显的法子都听不明白。  被郭氏这么一问,潘如君心说:知子莫若母,或许母亲说的是对的。一时心里也开始担心起来,说道:“那我待会儿就去。”  “再去膳房里端两碗参汤,长夜幽深,难免澈儿一时贪睡,耽误了大事!”  “是。”    西园里,范宜襄正捧着那本《景山艳史》看,打算看完这一章节便熄灯睡觉,却听得外头传来阿福的声音:“夫人,夫人——”  方嬷嬷开门骂道:“你这小货,不好生伺候着姑爷,跑来打扰夫人做什么。”  阿福告饶道:“正是爷派了小的来请夫人。”说着,便指了指身后的辇轿:“这不,轿子都派来了。”  范宜襄只好招呼嬷嬷给自己换衣服,阿福在外头听得夫人说话声,便道:“夫人不用换衣裳了,爷看见您人就好了,您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范宜襄被他一小甜嘴夸得心花怒放,方嬷嬷亦是笑容满面道:“你这东西,倒学会了油腔滑调,也不知跟谁学得!”  阿福笑道:“成日里瞧见咱家夫人同爷这般甜蜜恩爱,那用人教,我这说的可是大实话。”  被方嬷嬷扶着出来的范宜襄,顺手捡了圆台上的一盏小金灯,扔给阿福:“拿去玩吧,教你舌头酿了蜜。”  阿福连忙接住,千恩万谢地谢着夫人。    一路有阿福快嘴哄着,原本要走上些功夫的脚程,眨眼间便到了。  这路上,范宜襄也探听到了不少有用信息,比如陆澈把自己送过去的粥喝的个精光,比如陆澈对潘如君提的赈灾的意见嗤之以鼻,潘如君还一副很美的样子。  这厢进了园子,远远便瞧见屋子门口立着一个人,听得阿福喊了一声:“哎哟我的爷!”便飞一般地朝陆澈奔了过去:“爷啊,您怎么起来了,杜大人不是说了您这伤要静养静养吗!?”  病中的人好像脾气都比平常好一些,是以不管是方嬷嬷也好,阿福也罢,对自己主人竟摆出了一副管家婆的样子。  方嬷嬷心叹:两个冤家还都是一样的让人不省心!    陆澈懒得听阿福啰嗦,直接越过他,快步走到辇轿前,两手一伸,就将范宜襄从轿子上接下来,跟抱小孩似的,手托着她的屁.股,让她整个人伏在自己胸前,撇下惊呆的众人,径直走进了屋内。  范宜襄躲在他怀里,有些受宠若惊,更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了。  陆澈着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这么怕我。”  范宜襄低声道:“我不怕...”才怪!  陆澈坐到书桌前,却完全没有要把她放下去的意思,让其整个人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两手从她腋下穿过去,圈住了她的腰身。    范宜襄觉得自己臀部下的坐着的那处,肌肉有些紧绷,自己的脸越发的发烫,一定是自己太重,他抱着自己觉得吃力,可是又放不开面子把自己放开,才这么勉强地硬撑着。  于是便提了一口气,两手撑住面前的桌面,努力不让自己的臀部挨着他的大腿。    阿福和方嬷嬷两两相望:这俩人在弄啥咧?    没一会儿功夫,俩人便有些气喘了,一个是因为提着气,逼着自己不去坐在陆澈身上,一个则是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反正是耳朵红了,脸色也有些微红。  “襄儿,我近日在书上看得一句话,却只记得上一句,忘了下一句,不若你替我补齐?”陆澈的呼吸轻轻地喷在范宜襄耳边,吐声咽气弄得她面红耳赤。  “上...上一句是...什..什么....”  陆澈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将桌上的狼嚎毛笔拾掇起来,就着她的手在洁白如雪的纸面上写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  范宜襄的小脸瞬间烧红一片,低声道:“我...我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陆澈凑到她的耳廓处,看着怀里柔软的小人儿这副娇羞的模样,真真儿是喜欢极了,真想含住那小小的耳垂。  “嗯?”陆澈轻轻地询问了一声:“当真不知?”  “我...”范宜襄被他弄得心跳加速语无伦次:“我...”  “还是只是不肯说与我听?”陆澈的声音的音调降了一个八度。  范宜襄觉得自己好像是听错了,为什么他的声音里怎么还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了?!  天哪,难不成是因为吃错了什么参汤大补药,导致他对自己发起情来?    陆澈的手顺着她的身子往下,来到桌子下,一把握住不停绞着衣袖的那两只小手:“总卷衣袖做什么?瞧把它给绞乱了。”  范宜襄的手上的动作猛然骤停,僵硬着由他把自己的爪子握在掌心,捏一捏,摸一摸,肌肤贴着肌肤。  陆澈专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小手,一会儿捏一下掌心,时而十指交叉,时而又用手把它给包住,乐此不疲的。  范宜襄低着头,胡乱朝桌面上看去,随意地瞥了眼一本赈灾的古籍,打破沉静道:“爷最近在研究赈灾的事情啊,哈哈哈,真是英明神武啊。”    陆澈顺着那本古籍看过去,笑了笑,嘴唇往眼前的小脸贴了上去,轻轻啜了两口,方柔声道:“莫非襄儿有什么精妙的见解?”  “我?”石化的范宜襄尴尬地笑了两声:“我....一个小女子,哪里会有什么见解...”  陆澈看着她这副模样,越发的爱怜疼惜,忍不住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两口:“无妨,有什么想问的或是想了解的,只管说与我听。”  其实范宜襄是真的有点小建议的,不过转念一想,赈灾一事事关千万灾民,很可能因为一失足而酿成大错,便将卡在嗓子眼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陆澈原是顺着她的话逗她哄她,可见她真的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神色便认真了几分:“此番饥荒发在江浙一带。”  “江浙?杭州?!”范宜襄脱口而出,杭州一带竟然会闹饥荒?实在是难以置信。  陆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门:“怎么?襄儿喜欢杭州么?”  范宜襄道:“杭州风景秀美,气候宜人,实在是天上人间,怎么会闹饥荒?”  陆澈叹道:“早年间北方战乱,才使得大量长江以北的百姓迁徙至长江以南,一时爆发了饥荒,素闻杭州风景如画,我亦不曾得以一见。”  范宜襄心下凄然,逃亡的流民一旦遇上饥荒,可怕的不是饥饿,而是因为饥饿而产生的□□,这些饱受战乱的难民门逃到杭州,难保不会抢夺当地人的吃食钱财,而真正受苦受到抢夺的的却又大多都为平头百姓,穷人抢夺穷人,富人便借机抬高粮价,大赚饥荒财。    “爷可曾得出了赈灾的法子?”范宜襄问道。  陆澈回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沉声问道:“襄儿以为,朝廷开仓赈粮,再从京中拨运银两,是否可行?”这是唐越的原话。  范宜襄听完便皱眉摆手道:“可行是可行,不过螳臂当车,只可解得一时之困,而且赈灾赈灾,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保全所有的百姓,这个法子虽然自古都在用,可是却不见得多有作用。”  陆澈眸色一深,眯眼注视着眼前如兰花吐气般说话的小人儿,拾起她的一只柔夷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才问道:“那襄儿觉得该如何呢?”  范宜襄盯着自己被他亲过的爪子看了一会儿,想把爪子抽回来,可是又害怕陆澈暴走,撅了噘嘴,抬头对上他鼓励的眼神,心头微热,飞快地说了四个字:“以工代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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