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是便衣探员的另一个称呼,而像现在这两个被苏敬贤踩在脚下和用枪顶住脑门的军装警,则被称之为黑脚,因为他们夏天脚上清一色穿着黑色长袜。

车头和黑脚除了服装上的不同,还有一点区别就是一个配枪一个不配枪。

书店老板很快就从隔壁街联发赌档找来四五个正在赌桌杀的兴起的军装警,几名军装警一上楼,见到苏敬贤后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他们每一个都要比苏敬贤年长几岁,可现在却全都规规矩矩的垂下头,异口同声叫到:“贤哥!”

苏敬贤一眼望去,来的这几名军装和被他制住的两人不同,全都是尖沙咀警署的熟面孔、自己人。

“这是怎么回事?不要话给我知你们也有份。”苏敬贤这时候已经把枪收回腰间,端了把椅子坐在二楼楼道,而两名油麻地的军装警则是抱着头靠墙根蹲下。

几名尖沙咀军装警互相对视,又看了看墙角的两名油麻地警员,半晌没敢说话。

一年前,这个叫苏敬贤的青年还是他们眼中的新丁,用两千块的孝敬勉强进入黄竹坑警校训练,其后才被安排到尖沙咀警署做军装警。那时候苏敬贤在尖沙咀其他军装警眼中就是个老实憨厚的晚辈,一切脏活累活都推在他身上。

但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几个月前苏敬贤因病住进医院,再出来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改之前憨厚模样,变得令人捉摸不透,甚至还搭上尖沙咀警署现任探长刘昌华的线。

因为在一次英国鬼佬警司视察警署的时候,苏敬贤用英文流利的汇报工作,被刘昌华提拔升做了便衣探员。这段日子正是他风头最盛的时候,连刘昌华见了他都要笑眯眯叫一声阿贤,几名军装警自然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

半晌没有等到回应,苏敬贤心中已经猜到几分。尖沙咀和油麻地现在虽然并作油尖区,但两个地方的警员却依旧各司其职,如果不是有本环头警员默许,油麻地的黑脚绝对不敢捞过界。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两个油麻地的军装警胆大包天,现在看到面前几个自己人脸上也变颜变色,心知十有八九是两边警员私下勾结,为了多收点规费。

“每条街都收两份规费还是只有这一条街?”想到此处,苏敬贤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军装警们一眼,再度开口发问。

这就相当于捅破了窗户纸,尖沙咀的军装警知道苏敬贤已经看穿他们的把戏才会有此一问,再不老实交代恐怕不好收场。

一个比苏敬贤大不了几岁的军装警被同伴推搡几下,硬着头皮回答道:“贤哥,只有这一条街,油麻地来这里,我们去庙街。”

“一个月收两份规费,不怕被人斩死呀?”苏敬贤取了支烟放在鼻端轻嗅,却没有点燃。

苏敬贤之所以有所一问,是因为此时香港还没到四大探长瓜分天下、警界一手遮天的时候,赌档、粉档、凤楼这些灰色生意虽然利润可观,但分给警察的并没有多少,只因有能力开设这些铺头的大都是江湖人,有社团背景撑腰,一言不合就算是警察都敢当街追斩。

这些军装警要是够胆不守规矩,在那些江湖人开的场子里提出一个月收两次规费,恐怕早就横尸街头。

“我们怎么敢去有社团背景的场子搞事,只是吓一吓那些胆小的商户啫。”完全无视了一旁书店老板瞪圆的眼珠,最先开口回答苏敬贤的那名军装警勉强笑道,“贤哥给个机会,大家也都是混口饭食。”

“知道不去招惹江湖人,都不算太蠢。”苏敬贤把烟又放回烟盒,起身拍了拍衣服,转身往楼下走去,“尖沙咀以后不准有其他环头的黑脚踩进来,你们几个收工后自己滚去杂差房待一个月,再有下次我会直接话给刘老总,我想他很乐意清理警队的害群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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