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是真的很气了。 说什么也不能说童装呀。而且她个子只是娇小,并不是矮小,为此初雪决定反击。在大脑高速运转下,她抓住了重点,故作惊讶道:“你不是结巴呀!” 程言秋:“?” 初雪见男生微微挑眉,略有疑惑的神色,继续解释道:“我原来听网上说,如果结巴两个字两个字的说话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哦。所以有好多结巴会锻炼自己只说两个字的话。”小姑娘清清嗓子,开始模仿起来:“比如,这样,子说,话的,话就,不会,被发现。” 程言秋有点憋气,眼睛微微下垂看着努力模仿的初雪,歪了一下头看别处,道:“行吧。” 初雪一惊:“你看!” 程言秋:“…..” 这场比赛是他输了。 程言秋没话说,只好招招手,拉过旁边一个高个子女生,在女生旁边小声解释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她的后背,扭身便走了。 女生“嗯”了一声,转头笑眯眯地盯着初雪看,为了配合初雪的身高半弯些腰道:“学妹,衣服太大了呀?咱们学校有家裁缝店,今天晚上拿过去改一下,明天就可以穿的。” 初雪乖乖垂了两下头,将裤子和衣服都叠好,东西抱在怀里,糯糯地应了一声“好”。 出了体育场,初雪按着学姐说的方向左走一会右走一会,终于成功使自己在学校的小树林里迷了路。 X大的小树林是情人们的聚集地,尤其秋夏,人都爱聚集到这里喂蚊子。 初雪一手抱着衣服,一只手驱散路灯下压下来的蚊子,小树林深处传来唇齿相依的声音,让她的鸡皮疙瘩不自觉得往起冒着。 大学真开放呀。 初雪暗暗地想。 不远的路灯下,一个寸头,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垂着头看着腿上放着的书。初雪总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似的,小姑娘跳了两步,站到男生面前确认了身份。 就像是在曲折蜿蜒的黑暗森林,小仙女终于遇到了骑士的守护,初雪认清了是“韩泽”,带着几分求救意味,叫了声:“韩同学!” 此时的程言秋正想着解题的下一步,听闻有人叫韩同学,倒也没太在意,继续皱眉看着书本上的题,心里想着算法。 头顶的路灯暗了几分,一个影子遮盖在书本上,压得乌黑。 程言秋没法看了,将手上的笔滑在书本中,拉了下金丝边眼镜。半皱着眉,抬起头从眼镜上方看。 男生的眼睛深邃,眼窝被浅浅地压出一道红印,鼻子挺拔,嘴巴紧抿着,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 “韩同学。”初雪又叫一声,有点委屈:“学校太大了,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裁缝店在哪里呀?” 程言秋鹰眼微微眯起,变得狭长,看清了初雪,又将头低下,手指了个方向,淡淡道:“左拐,直走,再往南,再右拐。”说罢,继续开始拿起笔算题。 初雪似懂非懂地“喔”了一声,又道一句:“谢谢”便抱着军训服按程言秋的话继续往前走,到了第三步又犯了难。 南是哪边? 上北下南。 初雪按着高中地理老师说的,沉思着原理,小手比在自己刚刚走到的地方,认真计算出下一步,可怎么自己刚直走出来,韩同学下一步的指示却是让自己再走回去呢? 可是后面的确是南,没错呀。 初雪琢磨一下,还是选择相信程言秋的话,按程言秋给的方法走了,之后再往右拐,按理说应该到了。 然而。 下一秒,程言秋的书本上又覆上一坨小黑影。 初雪不好意思地朝程言秋笑了笑,白嫩的小手挠了两下脸,辩解道:“我真的是按你给我的方向走的!”说到后面,声音越变越小,弱弱地怀疑:“但为什么刚直走出去又让我往南后退回来呀。” “…….” 程言秋偏了下头,似乎没什么办法,嘴里嘟囔一句:“麻烦。” 声音太小了,跟着天空中偶尔飞过的蚊子似的。 初雪没太听清又反问一句:“什么呀?” 程言秋将眼镜从鼻梁上摘下来,蹭了一下眼睛,说:“带你去吧。” 初雪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又搂了搂怀里的军训服,乐呵呵道:“好呀!” 怕一路上尴尬,初雪不停地在程言秋耳边说些什么,从家乡有什么好吃的,到刚进学校觉得哪里好玩统统说了个遍。 傍晚的小路,每隔十多米才有盏微弱的小灯亮着,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神色,也感受不到彼此的呼吸,从树木丛里透出的微凉晚风缓解了余热。 程言秋只在不得不答的时候“嗯”一下,或者简单回答两下,低头看向身边的小不点,他真的怀疑是不是用雪球做的,白乎乎的。 军训完就黑了,到时候可能就变成黑煤球了。 程言秋想到那个画面,小黑煤球跟在自己身后,“噗嗤—”一下笑出声。 等等。 他突然正色,自己怎么会想这小姑娘跟在自己身后? 初雪听到笑声有点懵,眨巴着杏眼看着程言秋又一秒变脸,心里感慨,男生的脸才是说变就变吧。 走了不多时,程言秋顿住脚步,指不远处一个铁皮小屋,扬了扬下巴示意那里就是。 初雪“唔”地跳起脚看了一眼,扭过身微微鞠躬,感谢道:“谢谢你呀,等我晾干了玩偶给你的时候,请你吃饭呀。” 麻烦精。 程言秋这么想着,下颌紧绷成一条线,目光也不看着小姑娘,往地下的野花野草看着,声音依旧冷冰冰地说:“不用。” 一扭头,转身就走。 “啪嗒—”一声,随着程言秋的脚步声,一只白色的钢笔从书本里滚落到地上。 初雪看到后连忙在背后喊了好几声:“韩同学。”不知是前面的人没听见还是怎么样,步伐反倒越来越快地走远了。 她看着脚底的钢笔,小嘴微微嘟起,心里想着韩同学真是邋遢精,什么东西都能不要。 算啦,初雪想着报恩,索性开开心心地捡起钢笔把它安放在裤子口袋里,想着下次一并还给男生。 * 军训时间从六点开始。 初雪五点半就从宿舍溜了出来,天还拢着一层雾,小姑娘拖着身子到裁缝铺取衣服。 到了地方,只有冷冰冰的一扇铁门面对着自己,玻璃窗上贴着张白纸,用蓝色的水彩笔写着两行大字:每日六点钟开门,偶尔延后。 这下可把初雪急坏了,看着时间差不多,初雪才敢掏出手机,颤颤巍巍地给舍友发短信,说早操帮忙请个假,军训服还拿不到。 直到宗静回复:好。 初雪这才放下心,坐在马路牙子上,小腿一晃一晃地等着店主来。 六点刚过一分,初雪便看到远处缓缓而来一辆自行车,拍拍衣服起身等着店主过来,像等待猫粮似的,眼神热切极了。 店主从自行车上下来,将车倚靠在房边说:“小姑娘来的怪早的。” “对呀,阿姨,我来取军训服。”初雪像个小学生乖乖地跟在店家后面等着,店主从前面的车筐里掏出个塑料袋,深黄色的塑料袋一打开,军绿色便展现出来。 初雪得到救命丹药似的,谢谢阿姨后,套上裤子跟外套就往军训场地赶。 * 军训的场地在学校正门,初雪到的时候,场地只有几个比她穿着更为正式的教官。 初雪屁颠颠跑到一个教官旁边问:“老师,二排五营在哪里呀?” 被问到的教官脸黑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见初雪小小的,长得又可爱,面部也缓和下来,笑着往不远处的辅路一指,打趣:“你可迟到了,小心你们教官罚你。” 初雪古灵精怪地吐了个舌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昨天她听林五月说,军训的教官有部队里的,也有学校国旗班自己的学长学姐,要是学长学姐便还好,能松一点都会松一点。 所以她现在迫切的希望这份狗屎运能落在自己头上。 二排五营的红旗在辅路旁的草地里插着,小姑娘一溜烟就跑到了集合地点,抓着竹竿往四周望,没有一个人,留下陪她的只有地上五颜六色的大水杯。 小姑娘心里慌啊,脚不断地磨蹭着地上的小草,似乎都要被她挖开一个坑埋骨头了。 这时一队人嘴里喊着口号,小跑着往初雪这里来。 初雪秉持着“乖宝宝”的态度,主动跑上前去,准备认错。 然而她忘了一句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她跑到队伍最后的教官身旁,学着电视上的样子敬了个礼,一板一眼:“报告教官,二排五营初雪,因事来晚,请教官责罚!” 被叫成教官的男生压了下帽檐,嘴角不自觉地往勾起,像是憋着一股坏劲,语气带了几分玩味,继而反问初雪:“责罚?” 初雪:“?” 男生面部微微往下低,目光看着保持敬礼的小姑娘,歪了下头,一双鹰眼对准了初雪乌黑懵懂的双眼,带着几分出乎意料,道:“居然想要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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