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西总兵大人”这几个字,众人心中都是一惊。段氏抬头看时,就看到一个人龙行虎步,也不顾小厮的阻挡径直入了府来。跟在他后头的,还有趁乱钻进来的姜岩。    姜岩看到如玉坐在地上,身上还绑着绳索,吓得脸色苍白,一下子跪在了段氏的跟前:“求夫人饶过小女吧!小女无罪,这婚事乃是小民一口应下的,跟我女儿无关啊!”    段氏冷冷看了姜岩一眼,目光落在总兵大人的脸上,那张狰狞的面具下,不知道是怎样可怕的一张脸。    “参见总兵大人!”虽然被他闯进门,段氏不得不向他行礼。安西总兵乃是朝廷二品大员,比起自己的夫君不知道高了多少。自己夫君虽然在定州是土皇帝,可是到了总兵大人跟前压根就不够看。    沈宜珍看到卫澹来了,吓得赶紧低头行礼,半声都不敢吭。方才她感觉卫澹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时,那股让人胆寒的冷意,着实叫她心惊胆颤。    她心中恨恨的想着,看来卫澹跟姜如玉果然有首尾,不然怎么姜如玉一出事他就来了?    “不知总兵大人来此何事?”段氏试探的问,“我正在处理家事,倘若大人要找我夫君,尽可前往衙门寻找。这里毕竟是后宅妇人家中。”    卫澹冷冷一笑,看了如玉一眼,令那两个黑衣人道:“将姜姑娘解索!”    两人立即替如玉解开了绳索,将她扶了起来。    卫澹看向段氏,讥讽道:“家事?关押百姓,私自行刑,这也叫家事?我卫某倒是不知道段夫人有如此大的胆子!”    段氏的脸白了白,辩解道:“大人此言差矣。这姜牟两家的婚约还在,姜如玉就是我们牟家的媳妇,媳妇败坏家风,难道我一个做婆婆的还没有资格处置吗?卫大人虽然位高权重,还是得讲道理吧!”    姜岩气恼的叫道:“段夫人,你们家已经将彩礼都拿走了,聘礼也退回了,我家如玉怎的还是你家媳妇?”    段氏知道今日若是承认退婚,这卫澹定然要把如玉带走,她若是想制住姜如玉,只能死死咬住这一点。    她恼怒的看向姜岩,道:“退婚?退婚需要有退婚文书,莫非你不知道吗?只要这退婚文书没下,姜如玉就一天是我牟家的媳妇!”    如玉听着,脸色惨白,她算是知道了,段氏想死死攥着她将她置于死地。两家婚事早已不作数,她偏偏如此说,就是要磋磨她。    段氏仗着有理,对卫澹说:“大人,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难道大人竟想干涉我家中女眷之事?倘若大人蛮横行事,那可是逃不过以权势欺人的名头,还请大人三思。”    卫澹眼眸微动,他倒是没想到,以牟大人的清明,居然娶了这么个刁妇。    卫澹一笑,“你女眷之事,本大人的确不方便过问。”    如玉听了脸色又是一白,怔怔的看向他。    段氏得意的说:“多谢大人体贴……”    她话音未落,卫澹扬手阻住:“你不必谢我,我不方便过问,但是有人过问。”    “夫人!”段氏一抬头,顿时一惊,从外头进来的可不是她的相公牟大人牟重山吗?    牟重山先过来给卫澹行了一礼,他是个讲面子的人,如今看到满满一院子人都看着自己的夫人在仗势欺人,一时间气的脸的紫红了。    “你这是做什么?方才的话我听见了,既然彩礼已经取回,两家婚事就此作罢!还要闹什么?”牟重山呵斥段氏。    段氏气急败坏的叫道:“相公!你这是什么话,我家儿子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你可知道,长清道长说了,她命煞克夫,儿子都是她害的!你若是放了她,那我儿子怎么办?作为一个母亲,我就是死也不能答应!”说罢涕泪直下,嚎啕哭了起来。    牟重山一阵头疼,跺着脚说:“夫人,你讲点理好不好?”    “儿子要是死了,我今日也不活了,就一头撞死在石阶上!”她嘶叫起来,“你们若是谁要带走这女人,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吧!”    沈宜珍在一旁悄悄的好笑,这真是一出好戏,所谓泼妇一出谁与争锋。她倒是没想到段夫人如此泼辣厉害,看来就是牟大人,也无可奈何。    牟重山铁青着脸,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卫澹看牟重山一个堂堂州牧竟镇不住自己的婆娘,禁不住冷笑了一声。    他没耐心同他们厮闹,径直走向姜如玉,一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喝道:“今日我卫澹就要带走姜如玉,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话音一处,众人惊骇。    段氏眼睁睁看着他拉着姜如玉,难道自己真的要撞死?就怕自己撞死了那卫澹也不会多看一眼。她不由得心中焦灼如火烧。    沈宜珍咬着牙心里恨恨的骂,狗男女!狗男女!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卫澹,你真当我是空气吗?    可是此时,偏偏她不能上去阻拦,虽然卫氏对她有许诺,但是此时她既不是卫澹的妻也不是卫澹的妾,她有什么资格去拦他?    段氏气急败坏的叫道:“卫大人!你堂堂二品总兵大人,就不顾脸面了吗?为了女人值得吗?倘若今日你带着姜如玉从这门走出去,你知道定州的老百姓会怎么说你吗?”    卫澹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我卫澹行得直立得正,怕人说什么?”    段氏嘿嘿一笑:“是,老百姓的确不敢说您卫大人,可是却会说姜如玉。人言可畏啊,卫大人!姜如玉一旦出了这个门,只能是死路一条!”    卫澹心中一惊,低头,看女子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她这样的柔弱女子,倘若同他出了这道门,以后在定州城还怎么活下去?    他自然知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如玉……”他担心的看着她,“你……”    姜如玉惨淡的笑了笑:“无妨,大不了青灯古佛一生罢了。”    卫澹看着她这样的笑,骤然觉得心中一痛,青灯古佛?她说的轻松,可是那样的一辈子要怎样熬?    他喉头哽了哽,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一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转身对众人朗声道:“我卫澹,今日当着众人之面,向姜家求亲!三日后,我便将姜如玉娶入卫家大门,看看这天底下,还有几个敢嚼总兵夫人舌根子的!”    卫澹一语落下,众人都是惊愕。    姜如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的望着他,他说的,是真的?    沈宜珍抬头,惊愕的看向卫澹,姜如玉成了总兵夫人,那她呢?她的总兵夫人呢?她不由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卫澹看了牟重山一眼:“牟大人,你的退婚书记得写好送上总兵府。”    牟重山抹了一把额上汗水,连忙点头。    段氏怒不可遏,这女人不但不死,还当上了总兵夫人,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儿子的性命谁来赔?    就在她还要撒泼时,嬷嬷匆匆的赶过来:“夫人,夫人,公子他醒了!”    段氏一听,哪里顾得其他人,飞快的提着裙子就往牟锦瑜的屋里跑去。    此时,牟锦瑜已经扶着丫鬟的手到了院子里,他的眼底没有其他人,只是望着姜如玉。方才的话他已经听到了,他脸色铁青,巴巴的问如玉:“你,真的要嫁给他?”    牟锦瑜能苏醒,如玉松了一口气,她看了卫澹一眼,向锦瑜点点头。    牟锦瑜苍白的唇颤了颤,哑声道:“那……祝你幸福……”说罢,垂着头扶着丫鬟踉踉跄跄的离去。    段氏欣喜极了,急忙跟着儿子去了。既然儿子醒了,姜如玉这个扫把星能滚多远滚多远,眼不见为净。    如玉黯然垂下了眼帘,牟公子一片真情,她自然是知道。可闹到如今地步,她除了愧疚再无其他。    “走吧。”卫澹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如玉低低的说:“如今危机已解,大人可不必将那话当真。”    卫澹立住了脚跟,恼道:“怎么?记挂着牟公子,不愿意嫁我?”    如玉急忙解释:“并非如此。大人方才也听到了,小女带煞克夫命,嫁给大人怕是不大稳便。”    卫澹淡淡一笑,“带煞?”他听着这两个字只觉得可笑,天底下能煞住他的怕是还没生出来。    他低头,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那你倒是煞煞看。”    低哑醇厚的声音,顿时听得如玉一阵羞臊,耳根浮起了薄红。    卫澹亲自将她送到家门口,郑重对姜岩道:“三日后,花轿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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