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音的指尖坠着一串金铃铛,走起路来清脆作响,她不时把玩着,但又不像是兴致勃勃的样子。这是她的战利品。    刚刚定了花王,众人分了彩头便四散去赏花,只等着午时开宴,殷瑶倒是没有跟着她,约莫是因为一些琐事被肃王妃叫走了,她也不想和那些贵女们寒暄,于是悄悄的一个人抄了小道。    左右没什么人看见,她也不局限于看菊花了,有时间倒是不如随便逛一逛园子,也不算白从皇宫里出来一趟。    指尖绕着金铃铛甩来甩去,配合着脚步倒是很欢快,她东张西望,慢慢被这园子提起了兴致。    忽然,前面多了一堵墙,她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就直接撞了上去。巨大的冲力害得她立刻向后仰去,铃铛都甩出去了老远,眼看就要被摔个四仰八叉,一双有力的臂弯环住了她的腰。    “摄政王?”    怎么又是他!魏元音瞬间叫苦不迭,根本不敢抬头看,只扭捏地后退几步保持距离。    殷予眸色有些沉,他听路遥汇报了路线就特意等在这里,没想到这丫头走路这般不小心,如果撞到的不是他怎么办?    刻意忽略掉刚才感受到的那柔软的娇躯,他负手深深看了魏元音一眼。    “怎么就你一个人。”    “啊?”魏元音还以为殷予要怪罪她了,没想到竟问了这样一句,“这些人我也不熟,不太能聊。”    “嗯。”殷予点头,什么都要慢慢来,她交朋友这件事也是,见她无恙,没有被人为难,那就很好。    “你记住,虽然你没有在皇家玉碟,也不是皇室血脉,但你是皇帝亲封的公主。”    啧,这是嫌弃她没有公主的样子咯?魏元音感觉有点牙疼。    殷予忍下想抚摸下她毛茸茸脑袋的冲动:“我并不是想给你什么压力,只是告诉你,有些人不用忍,而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你多看一眼。”    “有些人?”他连说了两个有些人,魏元音有点懵。    殷予知道,自己再说就多了,可是还是难免想要提点几句,不由道:“你那个二表姐,还有苏家大小姐,你离她们远点。”    魏元音一瞬间脑补了很多。    他连她认识什么人都要管……    怎么,难道真的很关心苏碧,怕自己伤了人?    可是林家二表姐又是什么情况,莫非想聘过来做侧妃。    她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想的事情很有谱。原来摄政王爱好这一口啊,就喜欢这种文绉绉又柔柔软软的调调。    魏元音觉得自己发现了个大秘密。    而殷予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直到这其中利害已经记在心里,又见她点了头,不由暗松一口气。    只要能离那两人远点,她多少不会被带沟里,也不会傻乎乎的被骗。    “你再待着便要有人来寻你了。”殷予提醒。    魏元音恍然拍了拍额头,转身抬脚就要走,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扭头问道:“摄政王您晓不晓得,为什么殷瑶要对我这般热情。”    她原本以为殷瑶想要当皇后,虽然年纪差得大了些,但也不是很过份,但看殷瑶那副样子,明显看上了徐宰辅家的大公子。既不是为了情,她身上也没什么利,就不知道对方图的是什么了。    殷予抿唇,就知道她会问,反口回了一句:“你急什么,今日这小宴办完前你总会知道的。”    魏元音没有再多问几句,直接微微提起裙摆快步走了。    离开前殷瑶说今儿主要摆的就是大闸蟹。赵郡处于内陆,水少干燥,大闸蟹运过去也是不易,她平日极少吃,这次回盛安果然赶上了好时候,终于能痛快吃回大闸蟹。    结果还没走到地儿,就听到旁边假山后有了议论声。    “也不过就是养女罢了,殷瑶凭什么对她好。”    “我看殷瑶也不过就是个趋炎附势的人,偏偏就让公子哥们捧到了天上去。”    “那魏元音长得那样美,只怕殷瑶心里是不舒坦极了,明明不舒坦却还要强忍着好好招待,也不知道她后不后悔做这么个好人啊。”    “我觉得祁安公主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这个声音最耳熟,应该是那个徐家的小姐徐茵茵,“你们这样背后嚼舌根算什么。”    “切,徐姑娘,你还是别天真了,就算你帮着她说话又能怎么样,劝你别站队太早。”    “给一个养女站队,也不怕出了事情没人帮你。”    “说是魏将军的女儿,可是远在边关的事情谁知道呢,不知道哪个乞儿被陛下捡了回来,骗陛下是魏家的姑娘。”    听到这句,魏元音终于忍不住了,掐着手心往前迈了一步,只这一步,就足以让假山后面的人看到她。    她环视了一圈,具是眼熟的人,其中还有她那个好二表姐林盼,以及……苏碧!两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听得津津有味。    “祁安公主?”还是苏碧先惊讶地站了起来,面色苍白,“您,您都听见了?”    魏元音掐着掌心没有说话,只歪着头看着一群人。    “听见了又能怎么样,谁还能给她出头不成。”一名贵女嗤笑一声,语气中是说不出的傲气,这个声音,明明就是刚刚说她是捡来的乞儿的那个。    魏元音熟练地将她对上号,广平郡主,这位可是父皇同父异母的三皇兄家的宝贝闺女。    “公主。”苏碧站到最前面福了福身,“广平向来性格耿直,她不是有意要说这些话的,还望您见谅。”    不是有意?说的话句句伤人,字字戳心,这要都不是故意,那就没有什么可以说是故意的了。魏元音心里恨地痒痒,可是又担心轻易开口会给父皇惹上麻烦,只能瞪着这些人。    “苏碧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徐茵茵从人群最后面走上来,站到魏元音的身边,“药不能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说,刚刚广平郡主说了那么久,你半个字不拦,现在这好人是做给谁看。”这小丫头的火气似乎是蹭蹭蹭地往上冒,嘴里吐豆子似的说个没完。    魏元音有些尴尬地撇头看了眼徐茵茵抱住她的胳膊,有些微微不适。    原来这盛安的贵女们都是自来熟啊。    却不曾想,苏碧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噗通一声跪在了魏元音的前头,抬着一张惨白的脸,落在人的眼里具是楚楚可怜。    “你这是干什么。”魏元音拉着徐茵茵向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    苏碧泫然欲泣:“我代广平向公主赔罪,希望公主不要怪罪她。”    一个大臣之女代郡主赔罪?这是什么套路,魏元音有些看不懂。    “表姐你这是做什么,我没错,也不需要向她赔罪,她就是个养女,何德何能让你跪。”广平郡主扯着苏碧的胳膊想让她起来。    魏元音几乎就要被气笑了,她的确是个养女没错,可是就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前,摄政王还告诉她,不要忍任何人,也没有什么人值得她多看一眼。用在此时这个情况,不是正好?    “广平,你不要再逞强了,还不快点求公主殿下原谅你,非议皇族是什么罪你知道吗?”    魏元音:“……”    她真的懒得看了,扭头就要走,结果刚转过身,就看到前面走廊浩浩荡荡的绕过来了一群人,具是长袍玉冠的……青年。    打头的人已经看到这边的情况了。    在他们眼里的画面就是:弱不禁风的苏家姑娘苏碧跪在一个美的盛气凌人的姑娘面前,毫无尊严。    “咦,那不是祁安公主吗。”见过魏元音的公子哥不多,但在禁卫军当差的却能认出来。    殷予原本在同旁侧的青衣男子讲话,听到这一局蓦地抬起头,就看到娇艳的小姑娘此时脸上写满了不满,扭头对拉着她衣角的苏碧说着什么。    再怎么样,那边全是姑娘,这些公子哥不会平白无故上去询问,可是单这样一副画面来看,两人的情况落在这些人眼里就显得复杂且微妙了。只怕出了门后,魏元音就会落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头。更何况,苏碧都快被文人捧上天了。    殷予扫了一眼,没看到殷瑶,皱着眉走了上去。    “怎么回事?”    魏元音见摄政王大步走过来,颇带气势,顿觉莫非这位是给苏碧撑场子,兴师问罪于她来的?    遂没好气的回答:“我怎么知道,莫名其妙。”    话里话外都是一股子气恼。    殷予视线扫过这群姑娘们,有的就被吓得瑟缩了下。    林盼想起祖父说的话,又晓得苏碧和摄政王的过往,深觉这是个好机会,上前一步道:“也不知苏小姐到底哪里得罪了公主殿下,如此赔礼道歉都不肯原谅。”    她平日里书读的多,更是以苏碧的才学为榜样。    徐茵茵还站在魏元音的身边,在殷予走过来时,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了,局促不安的很,听到林盼这句话瞬间气炸。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后头碎嘴让人听见,然后又假惺惺跑出来道歉,真是好家教。”    “又不是苏小姐说的。”    两人眼瞧就又要再来一波争吵,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颇为不稳。    “姐姐!”一个小团子扑到了魏元音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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