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媛将女儿藏在自己房间的床底下,东西砸碎的声音勾起了周桃夭两年前赌坊来要债那段时间的灰暗记忆,缩在角落颤抖不已,以至于看到地上那双去而复返的粗壮大的脚时哭出声。 那人弯下腰来看,周桃夭哭着从另一边爬出来,跑到十里房间。 两个房间只隔了一道门,平时是关上的,但林秀媛出去之前将它打开了。 打手听到外面的哄闹本来是打算出去帮忙,听到有小孩子的抽泣,又折回来,看到周桃夭的身影下意识追上去。 跨过门槛时被桌子绊到,踢倒了放在旁边的罐子。 罐子的盖子散开,从里边慢慢悠悠爬出一条青色两指粗的蛇。 那打手吓得浑身冒汗,一动不敢动。 蛇慢慢爬上他的脚背,打手忍不住想将其踢出去。蛇感觉到危险,扭身咬住他的腿,那人发出剧烈的惨叫,倒在地上扑腾两下就不再动了。 变化来得太快,周桃夭嘴巴都惊圆了,睁着眼珠子看那条盘在那人身上的蛇。 这蛇她见过,十里半个月前在河边捉它的时候,她也在,后来还来看过两次,并不是很害怕。现在还救了她,更是有些喜欢了,试着上前摸,青蛇挺着蛇身,朝她吐了吐蛇信子。 周桃夭吓得缩回手,见它还是不愿意让她碰,渐渐抽泣起来。 周中举因担心女儿,率先一步十里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蛇一人对质的场景。 “桃桃别怕。”十里的房间,最多的就是瓦罐,周中举拿起门边的瓦罐朝蛇扔去,试图赶走它。 十里看见,暗道,要糟! 瓦罐碎裂,撒了一地水,还有两只鲶鱼在蹦跶,青蛇往一旁躲去,并没有逃走,准备同周中举决一死战。 “舅舅,桃桃没事吧?”十里冲进来,先是询问了句,随后扫了一眼房间,略微放下心。 周桃夭摇晃了下她的手,“阿姐,是小蛇救了我,我想摸它,可是它不给。” 周中举:? 十里非常严肃道:“蛇,是一种危险的动物,不能碰,我去把它赶走。”随后上前捏住蛇的七寸。 青蛇很是乖巧,并未做出任何反抗举动。 趁乱费尽千辛万苦才跳上缸口的青蛙,见十里走过来,又默默转身往回跳,“呱。” 周中举看着手上缠了半臂蛇身的外甥女:??? 林秀媛和周子风搀扶着沈春花过来刚好与往外走的十里撞上面,“啊!有蛇!阿拾,快扔掉!” 虽然很是惋惜,但十里扔掉蛇的时候没有犹豫,之前不知道它的毒能毒死一个人,现在知道了就不能再留在那。 十里对那群人没下杀手,回去的时候,那群人正踉跄着往外跑。 “等等!”她喊住他们,进去将里屋那人的尸体扔出来,“这里还有一个。” 背着晕过去的胡安那人放出狠话,“你们给我等着,朱老板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随意。”十里笑了笑,将门关上,转身对着后头的周中举道吗,“舅舅,报官。” 十里的房间原来是堆放一些杂物的,对于其中出现一些小动物周中举并没有太大的怀疑,只是担忧之后还会出现像蛇那样危险的物种,建议她跟桃夭睡去周子风房间,周子风则同沈春花一起,十里拒绝了。 且不说周子风与长辈同寝是不合规矩,她也得为她房间里那些样本找个安全的去处。 于是在她再三拒绝,并说出她很有动物缘,所有的小动物见她都会亲近她、喜欢她之后,周中举才妥协。 对此,因十里被猪牛羊等大型动物追着跑好几次的周子风不做任何评价。 县衙。 “堂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惊堂木一拍,坐在上头的县丞尽显官威。 周中举撩袍子一跪,“我乃罗阳周家周中举,先状告来财赌坊朱老板一行,私闯民宅,哄骗人财,倒卖人口,草菅人命,望大人做主!” 罗县令将状纸放下,递给一旁的主簿,主簿点头。 “带被告朱九德。” 县令将周中举刚刚那番话重复一遍,问:“朱九德,你可认罪。” 朱老板看到差不多半死的手下,气愤一晚,还没来得及集结人手找回场子,在衙门当差的朋友就通知他,说他被告了。 还好过往没少孝敬衙门上下,他昨晚又往里添了不少银子,得到县令肯定的回答。今个来堂上的目的只是为了将周家一群人打入大牢,特别是那个害死他手下的小子。 “大人,草民冤枉,明明是他们欠债不还,我手下人去要债还被他们打出来,不仅是我兄弟胡安的两条腿废了,大夫说他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度过,还有狗娃子,他也死了,他才二十岁,家里还有老母等他养。更不要说其他弟兄,骨头断的断,吐血的吐血,至今为止就没有一个能起得了身!到底是谁草菅人命?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朱老板声声泣泪,好不悲伤。 “信口胡言!”周中举怒斥,“家父欠你的银子早就在两年前尽数还清,何来欠债一说,更何况是二百五十两如此庞大的数目?分明就是你想要诓骗钱财!” 门口百姓听到二百五十两,顿时发出一阵嘘吁。 “嘭!”惊堂木又是一拍,“肃静!” “周中举,你如何能确定你父亲没有欠赌坊银子?可这赌坊的账本上明明有记录。” “大人为何不问问朱老板有没有家父借银子的借据?” “大胆!”罗县令斥责道,看见外头民众的骚动,咳了两声转问朱九德,“你可有借据?” 朱九德将周中举他爹借刘二麻银子,后用赌坊的银子来还一事说了一遍。 “带证人刘二麻!” 刘二麻一来就跪地上,“草民参见大人,大人有话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二麻,周老秀才向你借的十一两三钱银子你可有借据?” “有,有,大人请看。”刘二麻忙不迭地将字条呈上。 罗县令将借据一扔,“堂下周中举,你还有何话可说?” 周中举心头一震,捡起纸条看了看,“大人这借据绝对是近期仿造出来的,还望大人明察!” “仿造?你且说上面的字迹是不是你父亲的?” “这……” “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你不还便罢,还恶人先告状,试图蒙骗朝廷命官,污蔑他人,来人,将他拖下去仗责二十,押入大牢,还有,速去杏园村周家,将那杀人凶手逮捕归案。” “大人,这借据明显就是假的,大人!” “拖下去!” “且慢!”十里拨开人群,踱步走到堂前,“小子有所疑问,还望大人解答。” “你是何人?” 朱老板惊起,“就是他!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罗县令想起昨日朱老板描述其的可拍之处,浑身一震,“来人,速速将其拿下!” “大人,你这行事会不会过于草率?我什么都还没说呢,您就要将我拿下,实在是难以服众啊。那人会死,是被蛇咬住了,随便来个大夫就可看出来,而且您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像是能将十多个威猛大汉大趴在地的人吗?大人,我可是读书人,手拿笔,不拿刀。大伙的眼睛都看得到,你们说对吗,乡亲们?”十里冲后头笑喊道。 “是啊!” “那小娃娃的腿还没老子胳膊粗,赌坊的打手我可都见过,都是些人高马大的汉子,十个小娃娃也不一定扳得倒一个。” 见众人本就不坚定的心动摇,罗县令也没再下令。周中举他爹确实经常向赌坊借银子,赌坊账本有记录不奇怪,但刘二麻是个兜里揣不住银子的。 十里走向他,“我问你,我外祖父当时向你借银子穿得是什么衣服?” 刘二麻切了一声,“谁会去记他借钱那天穿什么衣服?” “那他借你十一两三钱那天是什么时辰?” 刘二麻略作思考,“三年前的事我已经记不大清了。” “好吧。”十里又问,“那你那日借我外祖父十一两三钱,我外祖父可有说用去做什么?” “赌啊!还能做什么?” “也就是说当时你们在赌坊或者赌坊附近喽?还是说在别的地方?”十里随意嘀咕一句,“赌坊附近应该有很多人的吧。” 刘二麻冷笑,早就猜到你们会问这个,“当然不是,我是偷偷借他的,我夫人持家,不会让我将这么多银子借出去,我们去的是史记棺材铺,那里那时候已经不开了,所以周围没人。” 十里又细细碎碎问了许多东西,问得刘二麻满头大汗。 “那你借的是银票还是碎银子?” “银……碎银。” “你说你夫人很持家,你身上应当一次拿不出那么多银子,那你是分几次借给我外祖父的呢?” “三次……不,四次!一次二两左右。” 十里笑了,“你持家的夫人让你一次揣将近十二两碎银在身上?然后我外祖父一日之内找你借四次银子?你说你们借银子的的地方没有人,所以我外祖父同你为了借银子偷偷跑到史记棺材铺同你见面四次?” 刘二麻已经慌了,“没有,不是,十二两银子是我分四天借他的!” “可之前我问你‘他借你十一两三钱那天是什么时辰’你说记不清,也就说明你是认可我外祖父是在一日之内借得你的银子,那你说四天又是何意?” 刘二麻这才反应过来,起身怒指十里,“你套我话!” 朱老板暗骂一声蠢货! 感觉被愚弄的乡亲们不干了,“大人,刘二麻在说谎,这里面肯定有冤情,重审!” 一人说完之后,众人呼应,“重审!重审!” 朱老板站起身,指着十里骂道,“你妖言惑众!” 罗县令的惊堂木再一次拍响,“都给我肃静!衙门重地岂容得尔等放肆?你们几个,通通给我跪下!” 十里微挑眉,掀开袍子就要照做。 “铛”一声,有东西从她身上掉落,砸在衙门的地砖上。 主簿离得近,看清楚那是什么,双眼瞪得老大,“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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