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心甜悄悄攥紧了裙摆,努力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了点头,“嗯”了声。 这就是明显的不想透露真实姓名了。 陆知退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来。 但其实如果他一定要知道阮心甜的名字,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节目虽然允许使用艺名录制,但报名的时候审核资料都是需要身份证复印件的。 陆知退想查,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可是阮心甜这么扭扭捏捏的,他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为什么那么巧呢? 比赛报名到现在,几天的时间,他们已经偶遇了那么多次,每次她都能找的准他出现的时机,成功的引起他的注意。 还起了这么个艺名…… 有过不少私生饭的陆知退对粉丝们的那一套已经很熟悉了,这种被窥视跟踪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他的表情冷了下来,随手又戴上了墨镜,为了防止旁边这位“私生饭”录音,陆知退甚至不再开口说话。 他随手打开了音响,一路就这么沉默着开到了常青园。 阮心甜却松了口气,她跟这个大明星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讲,不说话反而自在点。 只是陆知退车上的音乐多是欧美说唱和一些金属摇滚,阮心甜平时很少接触这类音乐,听的她头昏脑涨,下车的时候都有点儿耳鸣了。 “你家在几楼?” 阮心甜下了车,正准备关门,陆知退突然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阮心甜眨了眨眼,说:“顶层。” 陆知退挑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阮心甜礼貌的告别,关上车门走了进去。 陆知退却没有立刻把车开走,他扶着方向盘仰头看着顶层的窗户,B座一层一般只有一到两户,顶层基本都是一户。 现在这栋楼顶层只有一扇窗亮着灯光,如果真是阮心甜家,那么应该是她父母的房间。 陆知退分析着,手指跟着音乐的节奏一下下的敲着方向盘,在心里计算时间。 没多久,他手指一顿,几乎是与此同时,顶层的另一扇窗亮起了灯光。 暖黄色的灯光,远远看上去就很温馨,像是女孩子的卧室。 陆知退撇了撇嘴,把车开了出去。 至少小区里那次“偶遇”,应该是真的偶遇。 阮心甜匆匆忙忙塞了几口吴阿姨给她留得晚饭,就跟钟晓玉打起了视频电话。 “都怪我,我忘了跟你说舞蹈的事儿了。但是你真的一点儿舞都不会跳吗?就瞎蹦几下也行啊!我跳的我大学时候体育课学的健美操都过了!” 钟晓玉敷着面膜,说话有些含糊,没有再成串成串的飙脏话。 阮心甜瘫倒在床上:“没有啊,我真的,一点儿舞蹈基础也没有。你忘了吗?幼儿园中班表演节目,我就演了棵小草,摇摆的方向还跟别人都是反的……” 提起这事儿,钟晓玉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的面膜都皱了,她一边忙着整理面膜,一边安慰阮心甜:“没事儿,据说这次节目每个舞蹈都会请专门的编舞老师给我们编排,到时候肯定有老师教的,我们这种基础差的就多吃点儿苦,好好练总能学得会。 你想啊,你声音条件那么好,连左空老师都称赞你的音准,这都是别人学不来的。 舞蹈只是一个方面,也不是全部,更何况舞蹈是可以学的嘛。短时间做到最好肯定不可能,但只要能跟上节奏,你作为主唱型选手,大家对你不会太苛刻的。” 阮心甜叹了口气,捂着脸有些犹豫:“晓玉……我觉得,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好不容易才进前一百,怎么能就算了呢!”钟晓玉明显很激动,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面膜。 阮心甜抿着嘴,抓了个靠垫过来抱在怀里:“我只是想唱歌,我觉得这种唱唱跳跳的女团不太适合我……更何况我的风格,在女团里也唱不了我喜欢的歌啊……” 钟晓玉随手把面膜丢进垃圾桶,盘着腿一脸认真的对阮心甜说教起来:“你这个心态就不对,咱们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成年人的世界哪儿有那么多十全十美随心所欲的事儿啊。 你想做你喜欢的音乐,这没毛病,但前提是你得红啊,你红了以后你不就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为什么你现在还要看你父母的眼色呢?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你不赚钱?不红就没有钱,没有钱就不能独立,不独立就没有自由。 曲线救国你懂不懂?” 阮心甜眨了眨眼睛,歪着头想了想,嗫喏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钟晓玉哼了声:“什么叫也有道理啊,我这就是道理。哪儿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呢,就比如说我们家小知知吧。 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中国最厉害最红的说唱歌手。 可他刚出道的时候可不是靠说□□的,那个时候中国说唱并不流行,算是小众音乐,就跟你们古风似的。 他参加比赛那会儿,也是靠唱流行歌曲红起来的。那会儿唱跳歌手都没流行起来,他在比赛过程中自学了舞蹈,也算是带起了第一波潮流了。” 阮心甜回忆起陆知退那狂拽酷炫的模样,他?跳舞吗? “那后来呢?” 她突然产生了好奇,忍不住追问。 “后来他就火了啊,火了一年多之后他突然宣布要转型,他一开始做说唱也很不容易的。大家都说他有病,做的是赔钱的音乐,但他坚持做下来,现在大家还不是接受了? 大家能接受不是因为这个音乐本身成为主流了,而是因为做这个音乐的人先被大家认可了。 而且他也不是参加这一个比赛一下就红了的,他十几岁就出来唱歌,到十八岁比赛拿冠军的时候,其实已经参加过不少比赛被淘汰过很多次了。” 说起陆知退来,钟晓玉简直如数家珍,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又累又困的阮心甜差点让她说睡着。 直到她再三保证会以陆知退为榜样,不再随便说放弃,钟晓玉才口干舌燥的挂了电话。 但电话挂了,阮心甜却突然不困了,她伸手捞过床头的iPad,搜索陆知退,还真的找到了他早年做唱跳歌手时的跳舞视频。 阮心甜随手点开了一个点击率很高的,视频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尖叫声吓得她险些把iPad砸脸上。 手忙脚乱的关小了音量,阮心甜再看向屏幕的时候,视频上的陆知退已经跳了起来。 阮心甜眨了眨眼,觉得有些意外。 陆知退看起来很瘦,走路的时候总爱昂首阔步显得智商不太高肢体不那么协调的样子,跳起舞来却又是另一种样子。 他的舞蹈动作充满了力量感,动起来的时候白衬衫紧绷在身体上,可以看到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是干巴巴的那种瘦。 阮心甜对舞蹈不太懂,但她看得出,陆知退的节奏感非常好,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关节的律动,都很准的卡在节奏点上。 而最吸引她目光的,是陆知退在跳舞时候的眼神,那是一种充满自信的侵略感,自信到甚至有点慵懒随意,但当他的视线随意的扫向镜头时,盯着iPad的阮心甜就忍不住要捂一下心口。 那是一种被他一眼看穿了感觉。 跟他今晚在车上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阮心甜关了视频,想起陆知退在车上的那个眼神,隐藏在光影中,带着一点迷茫的陆知退,跟刚才视频里唱着歌跳着舞散发着迫人魅力的陆知退,到底哪个才是他真实的样子呢? 阮心甜想了想,忽然觉得这个人跟她很像。 在所有人面前温柔守礼的那个她,和每个夜里挣扎着想要反抗的她,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阮心甜呢? 手机滴的又响了声,阮心甜摸过手机,看见钟晓玉发了一张幼儿园的合照过来。 正是幼儿园中班那年六一,阮心甜表演“逆风的小草”那次。 一个班的小朋友站成两排,每个人都画了夸张的红脸蛋,眉心还点着一颗不知所谓的红豆豆。 阮心甜看着照片上的自己,背带裙裤上绣着三个卡通体的字:阮绵绵。 阮心甜一怔,是啊,那时候她还不叫阮心甜,那时候她还叫阮绵绵。 那个名字是爷爷给她取的乳名。 照片上的小阮绵绵笑的见牙不见眼,大大的洋娃娃眼都眯着了一条弯弯的月牙儿,那时候她还没有跟着魏国兰生活,没有被教育什么笑不露齿,笑起来八颗大白牙漏着风,就算演了逆风的小草也没觉得害羞,昂首挺胸十分自信的站在那儿,那姿态看起来…… 竟然有点儿像陆知退? 阮心甜被自己的想象力逗笑,伸手摸了摸屏幕上小小的自己。 照片被她的手指放大,阮心甜忽然发现,就在她的斜后方,舞台的退场处,露出了小半张脸。 那个孩子看模样应该是在往这边走,但攥着的小手看起来有些紧张,只有半张脸入了镜,露出一只眼睛和半个紧抿的唇。 眼睛的形状还挺好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合照人群里的某一点…… 阮心甜顺着那目光找过去,发现他似乎看的,正是昂首挺胸的阮绵绵…… 阮心甜蹭的坐了起来,努力的把照片放到最大,可惜那孩子只露了小半张脸,连个鼻子都没有,那时候还是胶卷照片,像素不高,翻拍之后就更不清晰。 但阮心甜努力回忆,觉得这只眼睛跟梦里那个喵喵叫小男孩的眼睛真的非常像…… 所以…… 那个孩子是真实存在的吗? 并不只是一个梦,也不是她过分怀念童年而产生的臆想? 那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在哪里呢? 还记得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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