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一刻,墨镜男嫌弃的“啧”了声,扬手指了指路边:“挪个地儿,成吗?”    阮心甜脸上的泪还没干,眼睛有些红,但没肿,她的眼皮很薄,睫毛虽然稀疏,但又硬又长,上翘的睫毛沾着泪滴,把薄薄的眼皮撑的愈发深邃,用这种仰视的角度看人的时候,眼窝深的有些像混血。    但她的瞳仁很黑,尽管蒙着一层泪,却依旧黑的耀眼。    陆知退嚣张的气焰在这样一双黑亮亮的纯净眸子下渐渐淡了下去,他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语气,又说:“麻烦你,能不能把路让出来?”    阮心甜木然的点了点头,用手背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站起身以后先把好不容易抢救出来的半盒烧仙草收好,然后手忙脚乱的开始整理被她扒拉的乱七八糟的垃圾。    收垃圾桶的工人看她干起活来毫无章法,好脾气的过来帮忙。    陆知退站在一边嫌弃的捏着鼻子,隔着墨镜打量着阮心甜。    单看衣着,她并不像是个需要在垃圾桶里找食物的流浪人口。    她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低调的轻奢品牌,国内很少见,是典型的欧洲中产以上乖乖女打扮。    想起她方才哭唧唧的模样,陆知退撇了撇嘴,“又是个嗲妹”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但是越看,他越觉得这个捡垃圾的嗲妹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这时候阮心甜正收完了所有的垃圾,叉着腰呼哧呼哧的喘气。    陆知退眼神一闪,猛地抬手摘掉了墨镜。    这个侧影……    怎么有点像……    “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知退脑中浮现出那个始终萦绕在他回忆里的小小身影,胖嘟嘟的小脸,大大的眼睛,也是这样黑黑的瞳仁,稀疏却硬挺纤长的睫毛,那女孩叉着腰,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十分可爱。    陆知退想着,神思有些恍惚起来。    “刚刚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对不起。现在你可以过去啦。”    女孩的声音很甜,但却没有一点青田口音,是标准的普通话发音,甚至有点字正腔圆的,搭配她甜甜的声音,有种诡异的反差萌感。    是陆知退最不喜欢的那一种。    记忆中小女孩那带着浓浓青田口音的声音又一次凶巴巴的响起,陆知退一个激灵,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这哪里像啊?    他瞬间没了兴趣,冲那女孩摆了摆手,重新戴上了墨镜,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阮心甜看着陆知退扬长而去的背影,大大的眼睛眯了起来,在心底抱怨了一句“没礼貌”。    陆知退的橘色跑车在林荫小路上响出一长串噪音,阮心甜提着一盒洒了一半的烧仙草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烧仙草是不能吃了,折腾了那么久,原本沁凉的甜品变成了温热的一碗浆糊,沾染上了垃圾桶里变质垃圾的馊味儿,就算盒子里面的东西并没坏,阮心甜也提不起胃口了。    她对着夕阳叹了口气,宣告自己今天的“叛逆行动”又失败了。    有散步路过的老人闻到了阮心甜身上散发出的难闻气味儿,远远地投来嫌弃的目光。    阮心甜视若无睹,对着夕阳轻轻的哼着歌儿。    从《三月里的小雨》哼到《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一首一首直到日落西山,天上亮起了星星,她的嗓子也哑的发不出声。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短信提示音,阮心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亲爱的小知知小姐,恭喜您通过了《唱想》节目的资格审核,获得了2018年度《唱想》节目的初赛参赛资格。请于2018年3月27日上午十点到达青田电视台《唱想》节目演播厅进行初赛录制。”    阮心甜瞪大了眼睛,“小知知小姐”是个什么鬼???    她努力的回忆,抓乱了一头被汗打湿的头发,才想起自己填报名表的时候被钟晓玉的魔音洗脑搞出的这个乌龙。    “啊——”    阮心甜瘫倒在长椅上,想起开着橘色跑车扬长而去的那位正牌“小知知”,她简直生无可恋。    “谁要跟那种人同名啊!”    阮心甜拖着“气味销魂”的身体回到家,疯狂的洗了十遍澡,为了避免跟吴阿姨解释,干脆把自己今天穿过的衣服一股脑都扔了,才终于瘫倒在了床上。    她洗澡的功夫,钟晓玉的视频邀请已经响了十几遍,阮心甜喝了一大杯水,才给钟晓玉发过去一个语音申请。    “我靠我靠我靠!我通过了!你呢你呢你呢?你是不是也通过了?!”    钟晓玉的声音从听筒里蜂拥而出,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在讲话,却制造出了一群鸭子的效果。    阮心甜无奈的把电话从耳朵边上挪开,随手放在了枕头上:“通过了,可惜不是我通过了,是小知知小姐通过了!”    阮心甜的声音里满是怨念,钟晓玉一脸懵:“几个意思?我的小知知什么时候变成小姐啦?人家虽然长得精致,但那可是标准的小王子长相好不啦?”    阮心甜嘤的哀嚎一声,“什么呀!都怪你一直在我耳边念叨什么小知知,我报名表上艺名填错了啦!”    “哈?那怎么办?我看那个好像不能改诶!”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啊……今天真是……”    阮心甜没有说下去,但她在心里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哎,等等,那这样的话,小知知会不会第一个就注意到你啊?他会以为你是他迷妹的吧?我的天!他说不定会格外关注你诶!”    “……”    阮心甜彻底败给了钟晓玉这个脑残粉,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阵有的没的,吴阿姨就来敲门催她睡觉了,阮心甜挂了电话倒进被窝里,临睡前心心念念的还是一碗凉冰冰的烧仙草。    然而日有所思夜并没能有所梦,阮心甜不仅没有梦见美味的芋圆烧仙草,第二天一早,还是被那个喵喵叫的小男孩吓醒的。    她无奈的翻身下床,一边刷牙一边数了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了青田,最近做这个梦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距离初赛还有三天,昨天一时任性,把嗓子唱的有点儿哑,阮心甜一早起来就让吴阿姨给她煮了雪梨银耳糖水,又翻出一罐批把膏来喝,打算这几天都好好养养喉咙。    这几天跟钟晓玉忙着报名参加《唱想》的事,好几天没上微博了,阮心甜打开她的微博,评论里嗷嗷待哺的十几万粉丝,最新留言几千条,都在催她更新新歌。    阮心甜试着发了发声,雪梨糖水毕竟不是仙丹灵药,并不能喝一碗就立刻让她的嗓子恢复,她于是老老实实收了声,手指哒哒哒的敲了一通键盘:近期喉咙不适,恐怕要休息几天,大家勿怪。    微博刚发出去,新消息就霹雳吧啦的闪了起来,粉丝们对他们的“如蜜大大”可比魏国兰对阮心甜心疼多了,各种关怀和偏方如雪片般飞来。    阮心甜对着电脑屏幕笑了个见牙不见眼,但还是在闹钟响起之后,乖乖的关掉电脑进了琴房。    钢琴三小时、大提琴三小时、中间吃饭半小时,之后相关专业典籍又是三小时,等阮心甜从琴房出来,天又黑了。    阮心甜回到卧室,拿出iPad,用iPad上的“古筝APP”胡乱拨弄了一首《沧海一声笑》,然后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3月27日当天,阮心甜起了个大早,趁魏国兰和阮清行还没起床,偷偷换上一套红色的汉服襦裙,把糟心的空气刘海编进了四股辫里,最后在耳侧绾了个小小的发髻,又选了一个魏国兰在欧洲给她买的红水晶樱桃串儿胸针,当成发饰别在了发髻上。    装扮一新之后,阮心甜蹑手蹑脚的出了门,下楼上了钟晓玉的车。    钟晓玉看见阮心甜的打扮,眨了眨眼:“你还真打算一开始就唱国风啊?我觉得这样很容易被淘汰诶,毕竟是小众啊……”    阮心甜系好安全带,抿了抿唇说:“初赛那么多人,想被人记住,有点特色总归是好的吧?就算是小众,至少比泯然众人强吧?”    钟晓玉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点了点头把车开了出去。    “但是你后期比赛还是不要总这样了,太小众了很影响投票的。”    阮心甜虚心听劝的点了点头。    初赛当天的青田电视台几乎被来参赛的年轻女孩占领了,《唱想》节目从去年开始改版,把原来的男女混合比赛改成了逢双数年女生专场,单数年男生专场。    去年举办过了男生专场,今年就全是女生了,女孩子们凑在一起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现场叽叽喳喳的就像一锅沸腾的水。    执行导演维持完这边维持那边,喊到嗓子都哑了,累的一头大汗,却又不忍心对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太凶,只好认命的猛灌冰水降心火。    阮心甜因为那一身“奇装异服”显得格外扎眼,很快就吸引了跟她一样小众的一个“loli娘”过来搭讪。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现场突然爆发出大声的尖叫,周围的人群忽然拥挤起来,阮心甜的裙子太长,不知被谁踩了裙角,一个趔趄扑了出去,正脸朝地的扑在了地上,给迎面走过来的人行了个标准的五体投地大礼。    陆知退挑眉,把墨镜轻轻拉到鼻尖,低头看了一眼扑到在他西装裤下的这一抹红云,发出一声悦耳的轻笑:“哟,你今天不捡垃圾,改玩儿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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