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单薄的身板在楼梯上硬生生滚了三步台阶,眼见情况不妙,这要滚下楼去,要出大事。    危险的境况下,幸好拐弯处的栏杆挡住了她瘦小的身板,额头在木质扶手上撞得一声闷响。    顾岩脸色惨白,心都在发颤。他一大步跨下了三步台阶,蹲下去把她身子扶正,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道。    小姑娘撞懵了,怔怔的看着他,额头上摔破了皮,开始溢出鲜红的血丝。    顾岩见她不哭也不出声,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一样一动不动的瘫坐在地上,傻了似得。    “小菲?”顾岩放轻了声音问她:“告诉小顾哥哥,哪里疼?”    奚菲望着他,又反应了两秒,像是暂停的机器人,忽然被按了开关键,后知后觉的嘴巴一瘪,下一秒,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扑扑往下掉。    顾岩一时不知所措,心跟着她的哭声一抽一抽的疼。    小姑娘哇哇大哭着,张开两只手臂伸向他。    顾岩这下懂了,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掐住。小姑娘瘦,体重轻,他一下就将她抱了起来。    奚菲顺势,将双腿弓了起来,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幸好顾岩的臂力强,将她抱住了。她箍着顾岩的脖子挂在他身上,扯着嗓子仰着头哭得脸蛋通红。    顾岩原本是想抱她站起来,这会儿她不肯站地,他又以为她是腿疼,直接像抱树袋熊一样将她抱下了楼。    大家都忧心忡忡的围过来看情况。    顾爷爷赶紧吩咐阿姨:“去叫杨叔开车过来,到医院检查检查。”    车子停在别墅大门口,杨叔见顾岩抱着个熊娃娃从屋子里出来,赶紧拉开车门。    顾岩站在车门边弯腰要放她坐进去,可奚菲却死死抓住他不松手,顾岩差点没跟着她倒栽进车里。    可她这会儿正哭得伤心,没办法,他最后只能以这种姿势,抱着她坐进后座。    路上,奚菲终于哭累了安静了下来,歪在他肩上,身体还在一阵一阵的抽搐。    顾岩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满脸泪水:“还疼不疼?”    小姑娘嗡着鼻子:“好疼。”    顾岩心一揪:“哪里疼?”    “额头疼。”    “腿呢?”    摇摇头。    又过了一会,她伸起脑袋看着顾岩,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哽咽的问:“我会不会变丑?”    “........”也是醉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意会不会破相。    “不会。”顾岩说。    她重新靠回他肩上,欠着嗓音说:“变丑了我就不是小仙女了。”    “...............”    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只是擦破了皮,没有脑震荡和其它异常。    顾岩和奚父从值班医生办公室出来,忽然愧疚道歉:“对不起叔叔。”    想来奚菲也是因为要护他才摔下楼梯,顾岩心里很自责。    “你这孩子道什么歉,谁也不是诚心。”奚家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且从事教育工作的人,心里虽然心疼自己女儿受伤,理智上对事还是讲道理。奚父拍拍少年单薄的肩膀,甚至考虑周到的安慰:“再说发生意外,也不是控制得了的事情对吧?”    顾岩看向奚父,抬手抓了把头发,又点了下头。    临时病房里,处理好伤口的奚菲,因刚刚哭得太累现在已经呼呼睡着了。    等在病房的奚妈妈和顾父听说没有大碍,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    奚爸爸脱下自己的羽绒服,将奚菲严严实实的捂好,只留了个小脑袋瓜在外面,才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去停车场时,顾岩跟奚妈妈说:“我给小菲说好了,以后让她到我家来补习数学。”他顿了下,又道:“您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意外了。”    奚妈妈看向他,微微笑着:“我们工作忙,本来也是打算寒假给她找个家教来着。我早就听说过你学习成绩好,你要愿意辅导辅导小菲,我们当然求之不得。只不过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小岩。”    顾岩弯唇一笑:“您客气了。”    回到别墅大院,已经是九点多钟。    顾岩和顾父还没吃饭,阿姨见他们进家门,赶紧去厨房把菜热了热。    顾寒坐在客厅陪爷爷聊公司的事情,听见响动,起身过来问情况。    顾岩未置一词,换了鞋,冷着脸直接上楼了。    顾父看了眼小儿子倔强的背影,又问大儿子:“刚在楼梯上你们闹什么?怎么那小姑娘还摔了。”    “说了他几句而已。”顾寒跟顾父回到客厅:“这小子上次月考退步了十名,老师打了电话来。马上要期末了,我让他最近别出去。大了,我这个大哥,他根本就不放眼里。”    顾爷爷戴着老花镜,从手机屏幕里抬头:“你给他好好说不行?他是你弟弟,不是你职工。别把公司那套带到家里来。”    顾寒道:“以前您跟爸妈忙公司,是我一直在照顾他,我怎么会对他不上心?”    顾爷爷哼一声,继续低头看手机:“那你倒是想想,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捂住水杯的手指不动声色的紧了紧,而后又缓缓放松,顾寒淡定的吹了吹水杯的热气,抬眸朝二楼望了眼,若有所思道:“大概是我管他太严,改天找他谈谈。”    当晚顾寒睡觉前去敲顾岩的房门,里面没有人应,他站在门口等了半分钟,房门仍然紧闭。最后他兀自勾了下唇,转身回了房。    卧室里,顾岩正上网查小学六年级的数学模拟试卷。他知道敲门的是顾寒,每次都只是轻叩三下的敲门动作,这是他从小就非常熟悉的顾寒的习惯。    一如他熟悉顾寒,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习惯一样。甚至伤害亲兄弟。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顾寒问他昨晚为什么没开门,他回答的理直气壮,因为戴耳机听歌没听见。    顾父训斥了他两句,对大哥态度不尊重,又警告他,期末考试前不准再出去撒野。    顾岩咬了口三明治:“今儿江天辰生日,不去不行。”    顾父斥:“你是自己没兄弟还是怎么着?非得整天跟那小子混在一起?”    “别小子小子的叫人家,别人有名字。”    顾父:“............”    “期末成绩不给提上来,寒假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    顾岩仰头喝光杯里的半杯牛奶,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巴和手指,一声不吭的就又溜上了楼。    “这臭小子!”顾父本来脾气有点上来,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又觉得好笑的笑出一声:“就他这个性子,也是奇怪,奚家那个小丫头还黏他。”    陈阿姨倒着开水,笑说:“您儿子个个拔尖帅气,当然逗小姑娘们喜欢咯。”    顾父也笑了:“知根知底,这以后要真是和奚家结了亲家也不错。”    而此刻,被婆家开始打定主意的小朋友,坐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是不是昨晚回来弄感冒了?”奚妈妈拿纸巾给她擦了擦鼻子:“伤口疼不疼?”    “妈妈。”奚菲喂了瓣橘子到嘴里:“小顾哥哥说今天晚上带我出去玩。”    奚妈妈佯瞪她一眼:“你现在受伤还没好,又想去哪里玩?”    奚菲扭扭小肩膀,耍赖:“要去要去,我不疼了,出去玩一圈就能好。”    奚妈妈拿她没办法,戳戳她的脸蛋:“你呃,我看你就不能像小薇一样安安静静在家里呆一天。”    “那我要小顾哥哥带小薇一起去。”奚菲说。    “我不去。”坐在一旁吃水果的奚薇直截了当的拒绝:“作业多,晚上还要练琴。”    奚菲劝她:“可是也要劳逸结合呀。”    奚薇没搭理她,起身离开上了楼。    到了下午五点,顾岩过来找奚菲,这是他第一次来奚家。    进入大门之后,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小径两边种着品种繁多的花木盆景,空旷处还有一架两人座的秋千。    顾岩仿佛都能想象到,奚菲荡秋时开心到哈哈大笑的样子。    他穿过小径,走上台阶,按了门铃。    很快有人过来开门。    奚菲从门缝里露出一颗小脑袋,额头上还贴着一块敷料贴。    因为提前打了电话,她早就准备好了。外面天气冷,她穿了件粉红色的齐膝羽绒服,还背了个小包。    她拉开门,热情邀请:“小顾哥哥进来坐一会儿啊。”    “不坐,别人等着我们吃晚饭。”    他说完,看见后面走出来的奚妈妈,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又说明是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带奚菲一起出去玩,十点钟之前回家,然后就领着人出发了。    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酒馆,江天辰比顾岩大三岁,一起来了四五个男孩子都差不多是一个年龄段的。    顾岩带着奚菲一进包间门,江天辰就哈哈笑着调侃:“有了童养媳就是不一样,走哪儿都带着。”    房间里,众人哄笑开来。    顾岩佯作踹了他一脚:“都十八岁的人了,老不正经!”    “卧槽,不你自己说是老爷子给你找的童养媳嘛,还他妈骂我不正经?”    顾岩吊儿郎当的笑骂了句:“别闹!”    “这你小江哥,今天他十八岁大寿。”顾岩抖抖被奚菲抓着的手指,指挥她:“叫人。”    奚菲见过江天辰和在座的几个男孩子一次,那天和顾岩去江边玩滑板的,就是他们。不过那天顾爷爷打电话催他俩回家吃晚饭,没来得及认识。    她听话的乖乖叫了声:“小江哥哥。”    小姑娘声音糯懦的,甜甜的,江天辰被这一声小江哥哥叫的直接苏到了心底里头,头皮都在发麻。    他乐乐一笑,想多逗她叫自己两句。下一刻,就听见顾岩命令小姑娘:“把最后一个‘哥’字去掉,就叫小江哥!”    江天辰:“.........”    不过奚菲此刻并不在乎这个问题,她心里在好奇另外一件事。    “小顾哥哥。”她抬头看向顾岩,一愣懵懂茫然,问他:“你说谁是你童养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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