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润达与一众将官赶回了驻地,一路上众人议论纷纷,满是不平之意;回到卫所后,张润达召集前往官署议事,众人心中也自焦虑不安,便一起来到卫所官署。

卫所官署规制不大,但张家是世袭指挥使,所以平日惯例维护的倒也甚是齐整;众人来到大堂内落座后,主座上的张润达开口道:“今日之事,大家议一议,最后拿出个章程来,好向巡抚大人有个交代,这事儿关系到大家的切身利害所在,大伙儿敞开说,别藏着掖着,都是自己人”

一路上争吵议论不停的众人此刻都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指挥同知高启民打破沉默,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等一切遵从指挥使大人的命令”

张润达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样子,说道:“我的意思当然是要按照巡抚大人制订的章程行事喽,我等皆是朝廷命官,自是要遵守上官的命令”

众人心中也是暗骂一声小狐狸,另一个指挥同知武胜坤开口道:“如果按照巡抚大人所定章程,在座诸位甘心把你我祖上世代积累的田产还给那些穷军户吗?交还之后我等的日子还怎么过?再几代下去,与那些穷军户有何区别?”

指挥佥事孙重亮说道:“诸位,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等虽是朝廷命官,但实际上后卫实乃我等之私产,尤其近几十年来,朝廷对我等不闻不问,粮饷也积欠众多,我等现在如此家业,皆是靠祖上辛苦所得,现在巡抚一张嘴,我等世代费尽心血积攒的家业就要拱手交出,某不甘心!”

“对,某也不甘心”

“凭什么他孙传庭一句话,我们就要交出来!”

“如果交还田产,朝廷那点俸禄怎么养活一大家子人,那些穷军户有什么资格分我们的田地?”

“全大明的卫所都是如此,凭什么我们三卫要交还?要交所有卫所一起交!那样我等也无异议!”

“要不干脆咱们宰了这个狗官吧,就他事多!”

“我看他是沽名钓誉,拿咱们的血汗换他升官之路!”

大堂内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大多数人都义愤填膺,只有极少数千户级别的将官没有出声。

张润达看着拍桌子瞪眼的手下众人,心里也是苦涩难言,他作为最大受益者,当然不愿改变现状,按照孙传庭的章程去做的话,他家七八万亩良田也将去掉多半,虽然他还算良善之人,但巧取豪夺之事也没少做,手底下没有人命已是菩萨心肠了,其他的同知佥事等人吃相比他难看许多,田地之事见血的不在少数。

他咳嗽一声,众人停住议论一齐看向他,张润达开口道:“某知道诸位心中不平,某的想法与大伙一样,恨起来真想一刀宰了他,可想归想,现实摆在这里,人家腰粗腿壮,咱们这小胳膊小腿的根本不顶事儿;咱们自家人知自家事,就咱们手里那几个家丁,平时欺负下军户们不在话下,可要是对上巡抚标营的那些凶徒,根本就是鸡蛋撞石头,不客气的说,标营来一百人,能灭了咱们整个左卫,所以啊,那些杀啊冲啊之类的话就别说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有比咱们还急眼的,咱们按兵不动,且看某些人如何行事,咱们照做就行,三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冲锋陷阵的事还轮不到咱们,等过几天我估摸着某人就会约我商议此事,某已经想好了,到时三卫属官一起朝廷上书,当然上书改变不了整顿卫所之事,朝廷自会偏向文官,我等只要求名下的口分田多增即可,在巡抚定的那些数目上再增一倍,那样我等虽然家产受损,但也多少补一些回来,孙某人不会一直在陕西任职,等他走后换了别人,我觉得朝廷里不会再有第二个孙愣子,到时这些穷军户还不是任由我等拿捏”

众人闻听之下,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眼前只能隐忍,等孙愣子离开陕西之后,再仿照原先的法子,将交还的田地再慢慢收回,只是时间长了点。

高启民拱手道:“还是大人远见卓识,我等佩服,一切听从大人所言我,我等唯大人马首是瞻”

张润达笑着摆手道:“我算狗屁的远见卓识,不也是没办法嘛,谁叫咱胆小怕事呢,大伙儿都散了吧,估计过几天穷军户们都知道这事了,咱们大局为重,有说风凉话的挑事的咱们都忍着,听见没?”众人答应后施礼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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