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梅没有废话,上来先蹲下去,啪啪打了林冬梅两巴掌,再笑着问她:“以前我是林家媳妇,每次都让着你;现在你我没关系了,还敢上门来欺负人,真当我是面捏的?”    “我外面的院门是开的,堂屋门关着咋了,戳你心肝肺了?”    被打完了,林冬梅才能站起来,她抚着肿胀的脸,简直不敢相信:“你!你吃豹子胆了,说你几句,你敢打我?”    弹弹袖子,赵晓梅慢条斯理说:“有什么不敢?你敢骂人,我就敢打人。现在好好说话,说,你来干啥?”    林冬梅直觉不好。再待下去要吃大亏——想不到如今这母女俩这么泼辣!    那个死丫头坐在她身上,位置有些寸,害她是咋都起不来,白白挨打。脸也疼,身上也疼;赵晓梅更是一改往日的虚伪,不肯先讲理了,而是上来就打。    以前哪次吵架不是她撒足了泼,骂到心满意足才离开?只有真正打了那几个杂种,姓赵的才会反抗。    现在姓赵的居然学会了先下手,旁边有三个杂种护着,眼见得不了好。  她赶紧一头撞出去,跑到屋外大跳大叫。    “当初你家是逃难的贱民,都快死绝了的东西!跪在村口一边磕头一边叫‘行行好’的,不是你赵晓梅?是我林家、是我救了你全家的命,又给你吃,又给你穿,你竟然不知道感恩!还敢提离婚,个不要脸的东西……”  她只恨这边有些偏僻,没人来看,又见那不要脸的乌着脸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只好立马一边骂一边撤退。    林冬梅根本就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家人太惯着那不要脸的,纵得个老母鸡扑簌起翅膀要上天!她此行纯是来找晦气的。    林桃儿去找到家里唯一一把铁掀递给她妈:“妈先用这个,我再去找。”    赵晓梅接过铁锨掂量了一下,横着拿起来,问道:“这么说,你没有啥重要的事,就是来骂人的?”     “你还冤枉别人,根本就是自己想多要男人……”    赵晓梅的回答是抡起铁掀,抡圆了挥舞,恭敬地一直把她送回林家。    “比不上你这个自私狠毒的东西!以后闭上你那张臭嘴,不然我赵晓梅见你一次打一次!”    看到林家大门,她才放下铁掀,觉得心里真痛快。  以后有机会再和这个女人好好算算账,今天先收利息!    转头见闺女紧紧地跟在她后面,手里还拿块石头;弟弟和大儿子也跟着,拿着扫帚和木棍,心里更喜欢了。    突然发现旁边老二林松子在旁边,面上两难的样子,扎撒着手看光景。    她愣了一瞬,然后就上前揪着老二的耳朵给他扯过来:“林松子,你给我过来!你想咋地,以后不认你妈啦?你出息了啊,谁好谁歹你不知道吗?”    林松子心里其实有很多埋怨,觉得他妈小题大做,又认为他妈不亲他了,还想着林家对赵家的确有恩……    如今被他妈揪住耳朵,什么都说不出来,一路被揪着去了海草房。     一大碗饺子和一个兔子腿被放到他面前,听大哥说是妹妹打的猎物,他堵着气说不吃。    他才不相信!肯定是小舅或者是妈碰上的,非给妹妹按个名头。妈就是偏心!    可他妈站他身后,他就不自觉地拿起筷子开吃。    见他开始狼吞虎咽,赵晓梅才满意,又叮嘱他:“你大姑犯贱,以前整天欺负人,我当时傻,老让着她。以后我会常和她干仗。你不爱看就离远点,只有一条,别和她离近了。她那么讨厌我,能真心喜欢你?别犯傻啊!”    含糊地说了一点,又给他舀上一碗汤。催着他吃。她不想在孩子面前说些陈年旧事。    林松子把头埋到碗里大口喝汤,眼泪掉到了汤里。  眼泪是咸的,落在这汤里,就加足了盐,味道还真好啊。    他想妈,想爹妈双全。  本来想他妈正在气头上,要过几天,等这股气下了再提这话,又怕晚了他大姑在里面搅合,耽误事。  这两天想来想去,想得心都绞疼。    放下吃了一半的饺子,他看屋里只有他妈,翕动几下嘴唇,说了出来:“妈,大姑找了几个女的要介绍给爹。”    “你大姑那个人,这次估计要把你爹高高得卖一把。关键看你爷爷。”赵晓梅轻蔑一笑:林家有贪财的根。她结婚那次,是因为林二全的爷爷得了急病,要冲喜,林爷爷不舍得花大价钱娶村里的媳妇,才挑了她。    要不然,林家有当官的亲戚,林家店村也不错,儿子们个个都长得好,照林爷爷那“卖儿子”一样的嫁娶观,林二全会像他大哥一样,娶个有嫁妆的姑娘。    当时林爷爷去村口和她父母提亲,她父母虽然等粮食也等钱给小儿子治病,却不舍得她冲喜,也不想她嫁给小六岁的男人,是拒绝了的,要把她嫁给更合适一点的人。  可她大嫂王英看上了林爷爷拿的花生渣饼,偷偷跟上去提的价钱,拍胸打包票,能说服婆家。    她的办法是骗自己去林家要饭。她带进院,林冬梅关的门,两人拿东西顶着门,在外面笑得嘎嘎响,第二天招了邻居来家,毁了她的清白。    林爷爷默许。一袋粮食、三板渣饼换了个儿媳妇。当初和王英的约定里,根本没管赵小豆,他也不肯花那格外的钱,最后是孙月兰帮的忙。    本是那两人做恶,倒过头来,她嫂子王英觉得做了好事,给她找了个“好人家”,整天以恩人自居;大姑子林冬梅从此像野狗一样对她乱咬乱抓。    林冬梅的想法是这样的:“我林家有根底,我二弟人才又好,不比那边又穷又老的白菜梆子强?赵晓梅脾气坏又倔强,不知道好赖,我们是帮她一把。可有那么个开头,我俩好不了,就使劲糟践她就对了。这叫先下手为强!”    她又说:“谁叫她名里也有个梅,又长那妖气样子,爱勾引男人?我不把她踩到泥里,等着她踩我呢?”    她男人称赞过赵晓梅一句长得好,从此她记在心里,恨一辈子。    赵晓梅并没有一味退让,尤其涉及到孩子。林冬梅可以骂她,如果对孩子不好,你敢做我就敢打,谁说也不好使。两人好好地干了几仗,对方才有所收敛。    现在两人没了关系,真是主席保佑。    “她卖不出去的。”林松子恳求地看他妈,“我听见爷爷和奶奶说,要去西村媒婆家说一个,因爹的腿得几个月的养活,需要人照顾,这次还说个穷苦人家的闺女。妈,你回去吧,回去照顾爹,你就是林家的恩人,他们都就会对你好,大姑也不敢怎么样,也会对我们好的。”    赵晓梅听见二儿子说:“妈,闹几天就算了,再不回来,咱家就真要散了。妈你真想以后被人嘲笑我吗?”    赵晓梅问他:“我不是闹。算了,我的苦就不说了,你还小,不懂。那你妹妹怎么办?你爹嫌弃她、就是不想要她,为了不让人笑话你,你想让妹妹丢命吗?”    她的目光钉子一样扎进他心里:“到底你妹妹咋办?    “不只是因为别人笑话我,我更希望爹妈在一起!可以把妹妹过继出去,我们还照常走动。反正她以后也是要嫁出去的!” 林松子跳起来、扔了筷子大声说,“这是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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