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莫言这一觉醒来,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便是过去了,待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整个厢房已全然一片昏暗,极目之处一片模糊不清,这是……    懒着骨头从软榻上坐起,楚莫言边揉着睡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边呆愣愣地看着前方,脑子里好长时间一片空白。    “红衣。”    此时的她脑子就似那生锈了的齿轮一般,怎么转都转不动,习惯性地喊着红衣的名字,却是周围一片安静,待外面的喧嚣人声传入耳中,她才意识到周围环境的陌生,仔细地扫了一遍周围,发现是中午吃饭的酒楼厢房。    城里的夜市已经开始了,她转头向身后看去,却是一扇紧闭的窗户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只能透过厚实的窗纸,隐隐能瞧见外面的灯火闪烁。    她记得睡前这窗户是打开的,不知是何人与她关的窗,夜离央?    想多了,以他那短袖死开的便秘模样,能掩饰住面上的厌恶表情都不错了,能关心她那才有鬼了……抬手将面前的窗户缓慢推开,满城的灯火辉煌尽入视线。    有这些人间烟火,这尘世似乎便没那么孤独。    她懒懒地趴在窗台上,懒懒地欣赏着黑暗里的人间灯火和那头顶的星空璀璨,直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 衣袍摩挲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一方小小空间的静谧。    “大人在看什么?”似鬼魅一般,低沉的声音无半分起伏,冰冰冷冷地,在昏暗的厢房里听着有些吓人。    楚莫言被这突然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地转过头来,却是见着刘典史幽幽地站在软塌前,一副不苟言笑的死人脸模样。    “刘……刘典史?你怎么还在这里?干嘛不出声?吓死人了!”楚莫言不豫着神色瞧着面前这她一点摸不透的人。    刘云飞面色平静,从容道歉道:“让大人受惊了,还请大人恕罪。”    “……”跟面前这死人脸说话,楚莫言觉得自己根本没啥脾气,说话也提不起气来,只白了他一眼道,“那敢问刘典史,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离去?你一个人杵在这里做甚?王爷呢?”    她这么蒙头就睡过去了,不会又惹了那厮不高兴吧?    这男人心啊,才是那海底针!    说着,她有些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他身后,见没有夜离央的身影,心头才稍稍放松了些,看来是回去了……    衰人屎开!    “大人放心,下官已亲自将王爷送回了下榻之处,这厢返回,不过是因王爷吩咐下官与大人传话罢了。”    “哦?”楚莫言眨了眨眼,故作惊问道,“王爷传了什么话?”    刘云飞一张死人脸定定地看着楚莫言,“说是明日要旁听大人公审,让大人做好准备”。    这兰城里大小事从来都有那些自诩德高望重的老家伙在处理,只要不出人命,几时需要他楚莫言出头了?他夜离央听个毛线的公审啊?听王家的鸡是怎么飞到李家的猪圈去的?还是龚家的菜地是怎么被赵家的狗给糟蹋的?    你说他个堂堂王爷是猪食吃多了撑着了,没事儿往她兰城这出跑做甚?    神色郁卒了许久,楚莫言才语气幽幽地问道:“那王爷可曾说过,他要旁听什么案子?”    “下官已与王爷说了兰城情况,这些年来也无甚疑难悬案,就最近这起‘盗窃案’闹得沸沸扬扬罢了。”    “于是……”楚莫言没甚精神地看着面前的人,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说,就听这个案子,简单听听就罢了。”    呵,简单听听?敢问刘典史您为何偏偏要说这事儿?居心何在?    哎,她楚莫言这糟糕的人缘啊,好,也不好。    看了面前的人许久,她才似笑非笑地摆摆手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云飞看了她一眼,便是恭谨地低头告退了。    看着那人从容不迫离开的身影,楚莫言眯了眼睛,转头,看向窗外,目送那人颀长的身影没入茫茫人海,眼色里全然一片沉思。    刘云飞?    楚莫言走出门时,就看到了早已等在门口的楚成风。    “言儿。”明明有些木讷的声音,听在楚莫言耳里却是别般温暖安心。    “大哥几时来的?”    “没多久。”楚成风没告诉楚莫言,他一直都站在门外的,安安静静地守着她,听着她在屋子里说的每一句话。    楚莫言心里幸福的泡泡冒出了一串又一串,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大哥感谢道:“辛苦大哥了。”    “这是红衣让带来的醒酒汤,你喝些,免得难受。”    说着,楚成风便是取下腰间的水袋递与楚莫言,他自己都没发现,说话的语气是那般宠溺温柔。    楚莫言敲了敲脑袋,“是有些不舒服”。    接过水袋,她便立马咕噜噜地喝了好大几口,然后边擦着嘴巴,边眯着眼眸一脸的舒爽,就似喝的是那人间至上的美味,还不忘感叹一句, “啊,终于活过来了”。    在饭局上费尽心思虚与委蛇之后,能有一人在外面耐心等待,简单的几句嘘寒问暖,这便是莫大的幸福。    回去的路上,她简单地向楚成风了解了一下那日倒霉被捉住的“盗贼”的情况,却是楚成风给出的答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什么?云国人?”楚莫言有些不相信地又问了一次,“你们可确定是问清楚了?”    不是她不相信他大哥的话,只是这结果太是诡异,怎么推断怎么补合理,让她不得不再次求证一次。    看着楚莫言满脸的质疑和不可置信,楚成风禁不住皱了眉头,看言儿这表现,怕是这样的结果并非她想要的,莫不是会与她带来麻烦?于是,他便仔细又将个中详情与她一一道来,生怕漏了哪一点妨碍了言儿思考。    “这几日我们几个兄弟轮番拷问,到今早上那人才松了口,说是流云国之人,而且……”楚成风话语顿了顿,看着楚莫言神情有些担忧,“这其他的事,那人怎般拷问都再没多说一字,一味坚持要单独与言儿你说,说是……你自己当是知道轻重”。    “单独与我说?”楚莫言面上表情明显一震,这流云国是有多大的事儿啊,为何非得派人千里迢迢来此处与她说?她面前不是有个现成的传话筒?    纠结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她便是抬头又慎重地问道,“这事儿有多少人知道?”  夜离央要旁听的案子,果然尼玛不是个简单的,怎的她感觉就是个烫手山芋啊,现如今她是满头的雾水,搞不清楚两边情况了。  “就我们这一班的几个兄弟,张头也觉出事关重大,提前吩咐了几位兄弟把严口风,不能将此事传出去,待禀报了你再做定夺。”  楚莫言点点头,“这事儿刘云飞知道吗?”  县丞主簿空缺,这刘云飞这两年到底也算是兰城的二把手,这县衙里,怕是有不少他的人,何况,他还是直接管辖缉捕和稽查狱囚事宜,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他若是想知道,自然是有些法子的。  果然,她这么一问,楚成风也不敢保证那般一起共事没多久的兄弟背后没别的人。    “那言儿,我们……”楚成风开始担忧起楚莫言来。    “没事,大哥不用担心我,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摸清敌人身份真假和底细前,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待回去我先问问张君华,具体清楚个中详细再说。”    “那牢里那人你还去见吗?”既是那几人不可信,他也还是有些办法绕过他们让言儿单独与那人见上一见。  楚莫言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此时去见那人不过徒增嫌疑,倒容易与人留下把柄”。    待两人走到衙门口,她才与楚成风吩咐道:“大哥,麻烦你去将张捕头请来我书房一议,顺道把那人的供词也拿来与我看上一看。”    只有努力掌握越多的敌情,她才能掌握足够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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