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女人眯眼,目光越过他,似乎打量他身后的什么,幽幽道:

“这个女鬼凶诈之极,被我揭穿后,下跪乞求我隐瞒真相,跟她联手掠杀童男童女,我气得咬牙切齿啊,操起灶上的锅铲就和她拼命,她立刻变身僵尸模样,冲我张牙舞爪,幸亏我有护身符箓,她伤不到我,挨了我两铲子,跑了。”

“可是她怎么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回来呢?而且莲真道长也没有识破啊。”程自远大觉不可思议。

“这正是她的诡诈之处,她每一次回来,都是我不在场的时候,那个莲真虽有法术,却仅可护身,而且还须是我这样修过道的老身,孩童是没办法护住的,必得我们盯紧看牢才行。”苍老女人话语中透着无奈。

程自远盯住遗像上的题字,眉头皱成小山,说:“看这上面的字,是死者的弟弟题的,为什么不去找这个弟弟作证明呢?有证据,莲真道长总该相信的。”

胡姥姥说:“是啊,她娘家弟弟是知情的,可惜不住在黄家堡啊,匆匆办完丧事,就离开了,听说到去了国外打工。”

“那应该还有其他娘家人啊。”

“黄家堡的人不认得他们,我无法知道啊。”胡姥姥显出苦脸。

“黄家堡的村民也是知情的,可以作证!”

“呔,隔山隔水的,人家哪会管那么多?”胡姥姥叹道。

“可以报告洞衙、洲衙,查她啊。”

胡姥姥摇头,嘟囔:“我一个孤寡老太婆,要说服、调动这些陌生人,实在有心无力,哎……”

“对了,她为什么不用假名,让你们毫无疑心?”

“应聘保育员,是要凭居民证的,她用不了假名!”胡姥姥咧嘴道。

“不会用假证?”程自远问。

“什么?居民证也有假?”胡姥姥不解地问。程自远猛然醒悟这是在玄炎洲大山里,尴尬地笑笑。胡姥姥却冷着脸,两眼放出发绿的亮光,道:

“她那时刚死,居民证没来得及销毁,再则婆家绝户,娘家人远离,没人管,让这个死鬼钻了空子,咳咳咳……”胡姥姥说着说着,以袖口捂脸,咳嗽起来,灶台的火光映得厨房明明灭灭,真幻难辨。

程自远吸口气,低头沉吟起来:“既然被你识破,再回来,究竟图的是什么呢?你说她要和你联手掠杀童男童女,这又是什么意思?”

“唉,说来话长,这个女人命苦,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公和孩子,还有一个小孩据说被人贩子拐走,两年前自己病亡,怨气郁结阴魂不散,就化作人形,要找回自己丢失的孩子,来到吴村孤儿院聘做保育老师后,几个小孩莫名丢失,至今不知下落,剩下的十几个性情变化,不是胆小惊恐,就是顽皮暴烈,想是受她的鬼气熏染,难以自拔,连莲真道长都说这里阴气浓重,凶险莫测,——这都是那该死的楚素眉阴魂不散引起的。”

苍老女人看看程自远,收住话语,目光里透出一股冷光。程自远再次打个寒战,皱眉道:

“这事无论如何,得跟莲真说明白啊,孩子失踪受害,一定是遭到凶手病态报复,事不宜迟!”

“嘿嘿,你要是能说动他那颗榆木脑袋,我就服了。”苍老女人咧嘴笑,笑声带着莫名的腥味漫过来,把程自远呛了呛。

祠堂外,树荫下,陈娜正和那群孩子绕着石柱、石像做游戏,笑声应和知了的鸣唱,欢快飞扬。眼前的景象一下鲜艳明快起来,像突然换了时空,只有那个摔倒男孩额头上的血痕、几个小孩残存的泪光,还在提示着不久前的痛苦。

莲真等人站在旁边跟着笑,见到程自远,说:“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笑声了,我没看错,你们来得好。”

程自远看看周围,把莲真拉到一边,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到楚素眉的事。

莲真笑容冻住,咬牙说:“是胡姥姥告诉你的吧?这个老女人!”

程自远说:“可是情况的确可疑,她拿出了遗像和灵牌。”

那些东西我看过,也问过楚素眉,可她一口否认,断言是胡姥姥设计陷害,莲真说着举目看天,叨咕,“天灵灵地灵灵,教主天神赐我法眼……”

“胡姥姥说楚素眉全家都死了,那么她老家黄家堡应该有坟墓吧?”程自远道。

“有又怎样?没有施法超度,难免郁结化人……”

“啊?那岂不是真鬼?”程自远喊起来。

莲真吁气摇手:“依我的法力,辨识人鬼并无问题,这个楚素眉虽怨多暴躁,却是有血有肉,人味十足,根本不像啊。”

“那就怪了……”程自远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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