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响声吱吱嘎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张嘴撕咬自己。蓦然睁眼,果不其然,门外叫声尖利,脚步杂沓。很短的一刻,程自远觉得这异响来自自己的那个预感,来自梦。但很快,他听清有人在呼救,有一阵急促的喘息越来越近,接着是自己的房门被捶捣,咚咚咚。

“快,开门,开门……”

是陈娜的声音。

程自远起身开门,放进更加响亮的喧闹,叫声里阴影晃动,烛焰明灭,一串格外阴沉冷厉的长呼从中透出来: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陈娜钻进来,披头散发,满面惊恐,叫程自远赶紧关上门。

那些白衣鬼怪又来了,一个个叫喊“我要回家”,张牙舞爪,把守灵的死者家属吓得乱作一堆。她在角落里,几乎没被发现,加上昨夜的经验,反应快,赶紧跑过来。

陈娜气吁吁爬到床角,扯过毛毯蒙到身上,俨然毛毯是防身的利器,床角是隐身的战壕。

程自远仍站在门口,贴耳静听外面的响动,似乎很不甘的样子,几度拧动把手。“别别!”陈娜叫。

程自远犹豫。

今夜陈娜没有喊冷,和昨夜一样的惊恐里,隐隐透出一股兴奋。应和门外的一声声尖叫,她无字地咦呜低喘,好像那叫声戳中了她隐秘的痒处,让她享受到了一种可怕的复仇快感。

但那阵阵尖叫,传给程自远的,是金属和血腥的气息,一如昨夜,令人惊悸、窒息。

很快,又是一阵急喘和脚步跌跌撞撞靠近,房门咚咚震响。

“救命,救命!”门外在喊。是那个女人,死者妻子。

程自远开门,她刚要进来,身后一只长爪巨手一拉,死者妻子倒退四五米,黄卷的长发竟然直直竖起,白净的脸皮顷刻间如同枯萎的蒜皮,黑黄萎缩,脆化脱落,发出细碎的嚓嚓声,里面是血糊糊白森森的骨肉。空气刹那间仿佛凝固了。

其他家属被白衣少年追得满厅乱奔,少年的嬉闹声混合着男女的哭叫声,黑影幢幢,形同地狱。很快,案几撞翻,香烛拔除,纸钱掀起,漫空黑蝶飞舞……

程自远关上房门,大口喘息。

这时,墙壁嘎嘎作响,几乎要开裂。程自远大惊。

摸黑掏出手机,照去,墙上正显出血红痕迹,好像在写字,每一笔一画都发出类似开裂的响声。

“啊呀!”程自远叫了句,掉落手机。

开裂声还在继续,伴随滴答水声。

“再看,看仔细些!”这个时候,陈娜却胆大了点,对着惊慌的程自远低声道。看来,刚才那一幕让她隐约明白自己并非加害的目标,而复仇的快感更点燃了她满腹的兴奋和好奇。

窸窸窣窣,程自远弯腰拾捡手机。

“哇呀,是个‘勿’字!”陈娜喊,她也掏出手机,照了过去,电光映出墙上一个血红的“勿”字,笔画向下滴红,一缕一缕的,像植物的根须。

开裂声持续。又一个字:“出”。

再一个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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