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方少年在极度的恐惧中,忍着小腿的酸麻不让自己颤抖,却调皮的睁开一只眼睛,将小手摸向树上的禅杖。

禅杖月牙形的一端极其锋利,痛楚袭来时,一抹嫣红破指而出,他赶紧闭上眼睛,脸上漏出吃酸枣一样的表情。

太傻,先前摸额头的那般的疼痛,就应该知道这不是梦境,何必再次自讨苦吃。

痛楚的眉头,麻木的小腿,殷红的拇指……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根本不是梦境。

那么,眼前的情况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穿越了,而且是有去无回,借用了别人身体的魂穿。

“一名王牌民乐主播,在直播摸驴蛋过程中,被驴踢了脑壳导致穿越。”

“如此蹩脚的桥段连天才小说家都想不出来,就这样发生在我的身上了!”

“不求穿越成为豪门庶子、王公贵戚。可这一身破衣烂衫,和叫花子一般无两,太寒酸了吧!”

“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平安安吧?可一出场就差点被凶僧飞仗取了首级,太凶险了吧!”

……

“可怜啊,那些娇滴粉嫩的粉丝啊,一别成永远。”

“可叹啊,靠作死赚下的家资啊——人死了,钱没花完。”

“关键是,最最关键的是,裤裆下那条“菜青虫”——实在太——小——了!”

……

“作死者,不得好死——报应啊!”

好在和尚勉强算半个社会人,忙着收拾四散奔跑的龙套,暂时无暇顾及这个倒地的,这让少年有足够的时间自怨自艾,不至于让他精神崩溃。

这到底是哪一出哪一折啊?平白无故的,怎么和凶僧结下要脑袋的梁子?

少年满脑袋疑问,但他断定,摔倒躲过禅杖太过偶然,恐怕下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没弄清情况之前,还是闭目假死科学,否则会死的不明不白。

未几,和尚一番狂风暴雨后,换来龙套们的哀嚎和求饶声。

“啊——我的阿爹呀,别打了,先前都打一番了,张三实在扛不住了!”

“哎呦——我的阿娘啊,我们就想到菜园子偷点菜而已,李四被你老两次打落粪池了,冤啊——”

和尚咆哮道:“我鲁智深也是成名的好汉,平生专好打抱不平,险些被尔等泼皮讹诈了钱财,坏了名声,可恶!可恶!”

“师父且收了拳头,荣小人如实禀报:原本吧,压根吧,没想这样,谁知道鲍不平这孬货……”

……

听龙套们和和尚的对话,太方少年半猜半悟,勉强弄清楚来龙去脉!

“抱不平”不是别人,正是倒地不敢睁眼的他。

本家姓鲍,名太平,因为小腿习惯抽筋,不定期发作时多走路蹒跚,他不认为是自己有病,反而抱怨道路不平,故而被泼皮戏称“鲍不平儿”。

那和尚也并非旁人,正是今日新来相国寺主持的花和尚鲁智深,曾三拳打死镇关西,瓦罐寺斗杀生铁佛,桃花山醉打小霸王周通,平生专好打——抱不平。

“天啊,作孽啊——鲍不平遇见专门打抱不平的了,这辈子得挨多少揍啊?报应啊——”

鲍太平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内心抓狂到欲哭无泪。

鲍太平今日被一众泼皮裹挟着,准备给新来主持菜园的鲁智深一个下马威,只因为鲁智深贴出告示,禁止泼皮们偷菜,究其根源,都是因偷菜引起的。

按照计划,张三、李四两个泼皮头子负责抱腿,鲍太平负责最危险的部分,给鲁智深套上麻袋,一切得手后,将和尚推进粪坑,逼迫和尚允许大伙偷菜为生。

计划很周详,不曾想鲁智深太过生猛,三下五除二,把抱腿的张三李四甩进粪坑,原本的鲍太平确实是个孬货,吓得丢下麻袋就跑,结果小腿习惯抽筋,摔晕在菜地里,才有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一众泼皮本被和尚打的落花流水,鲍太平的意外昏厥却成为泼皮们反败为胜的筹码,以和尚闹出人命为由纠缠不休。

鲁智深因三拳打死镇关西,亡命江湖落发为僧,眼看又闹出人命,怕牵扯前案,只能收拾了行囊禅杖准备亡命江湖,却被一众泼皮死死堵住,非要讹诈钱财。

双方正争论不休,鲍太平却在这个关口上复活,不合时宜的凑过去。

众泼皮知道事情穿帮,故而四散奔逃,和尚知道事情真相,火爆脾气瞬间发作。

鲍太平半听半悟,弄明白事情的经过,一颗心彻底回归冰河时代。

这事干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鲁智深绝对不会放过他,至少也要像修理其他泼皮一样,狠狠的修理他一番,他又不是镇关西,小身板子,怕是一拳能被鲁智深打零碎了。

泼皮们平素日常生活三件事:吃饭、睡觉、打‘鲍不平’,今日被修理得这么惨,必然要迁怒鲍太平不合时宜的醒来,揍他几顿更没商量。

眼前的问题根本无解,留下来少不了几顿好打,鲍太平不想充当什么好汉。

三十六计,走……是走不动了,趁没人注意,偷偷的爬走吧!

鲍太平悄悄爬行几步,有脚步声走近,他知道逃脱无望,只能顺势装死,万万不敢睁开眼睛面对两方的刁难。

“挨千刀的张三李四,一个抬胳膊一个抬腿,当抬生猪呢?卧槽,这是……把小爷往鲁智深的虎口送啊。”

鲍太平身体一阵凌空,片刻,后背着地,腰眼处被硬东西咯的生疼。

“张三、李四,太他娘的坏了,特意把小爷放在石头上,咯腰啊。”

鲍太平强忍后背疼痛,心中骂张三李四千百遍,拿定主意装死到底。

听那和尚道:“戳鸟,还跟洒家玩诈死!去,上粪坑盛瓢粪汤,给他灌下去!”

“鲁智深,不讲究啊,不讲究……”鲍太平脸都绿了,胃里一阵翻腾,心中却还祈祷:“最好没人听他的……!”

“师父擎好吧!”有人谄媚的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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