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丈人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没憋什么好屁,果不其然,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有着憋气之余,也是暗叹吴宁的胆子是够大的,连走夷商的主意都敢打。

要知道,脑子活分,看出其中商机的大有人在,谁不知道岭外、南诏物产都是挣大钱的好东西?

别的不说,单是药、蜡染布匹这一项,只要你能从少数民族手里运出来一车,哪怕仅仅只有一车

这一车蜡染布料只要能运到中原,那也绝对是百倍的利润不止。

其实,谁都知道苗侬所制的蜡染都是当地的粗布染制而成,如果从价值上来衡量,根本不值几个钱。

可是,你架不住它稀有啊,架不住那美轮美奂的冰裂花纹啊!

所以,一匹蜡染的苗布从苗人手里收上来的时候,可能就值几斤米,百多个铜仔儿。

但是在长安、洛阳,一匹苗布蜡染的价格,甚至比一匹最上等的苏杭绸缎更加值钱。

更不要说各种珍惜的独有中药。

这些药在当地人眼里根本就不值钱,可是只要运到中原,那都是天价。

可是,话说回来,既然大伙儿都看出这条路遍地是宝,那为什么从古至今,就一直没人惦记呢?

那是因为凶险啊!!

只拿往黔州去的这一条路来说,从益州向西南走,过了遂州、合川到达渝州,最多到涪州,再往前,就是大唐皇权所不及之处了,重山峻岭,鱼龙混杂。

茂密的深山老山里,几乎每一个山头都隐藏凶险。

这里面有战乱年代逃难的汉人后代,有数百年前遗留的百越族人,有苗寨,也有侬村。

因为山多不利耕牧的缘故,这些法外之地几乎都生活在困苦之中,常年在饥饿里挣扎,除了放抢,绝无生路可寻。

这一路,别说是商队,就算是朝廷大军进去,能不能出来也是个问题。

现在吴宁想挣这个钱,简直就是拿命在开玩笑。

“九郎啊!”

秦文远觉得,有必要好好劝一劝吴宁,“你这个所谓镖局还没立起招牌,可不能好高骛远啊!”

“走夷商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吴宁一听,“岳丈大人放心,这条路我还真能走成。”

“不行!”秦文远一口否定,“你也不想妙娘还没过门儿就要守寡吧?”

“老夫知你报仇心切,想一走登天。可是,正如你刚刚对你的小兄弟们所言,这个时候更应该冷静!”

“”

吴宁心说,看来不亮一点干货,老头儿是说不通了。

左右扫看,见四下没有外人,这才贴到秦文远耳边,嘀咕了起来。

秦文远一听,立时瞪圆了双目,“这这能行吗?”

吴宁默默地点了点头,“肯定行!”

“那”秦文远捋着胡须,沉吟了起来。

心说,如果真像吴宁低语那般,那那他妈的就发了啊!

看着吴宁,你若真有把握,那老夫倒是可以与你一试。

吴宁一听,打着包票道:“您尽管回益州准备,等到镖局开张之日,咱们就成行。”

“放心!除了孟道爷,我再让他去一趟排帮,借足人手帮咱们走这一趟。就算不成,起码也能全身而退。”

“”

秦文远闻罢,更是动心。如果排帮也能出人帮忙,那就更有把握了。

“行,老夫就陪你疯这一回!我这就回益州,备下商货钱财。”

这可是一趟万一成了就要赚翻天的生意,由不得秦文远不重视。

说着话,老头儿一刻都不想多等,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

老头儿要走,吴宁却是不干了。

“您老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指着前面的集市道:“逛完街再走也不迟嘛。”

秦文远一皱眉,“你们年轻人逛着,老夫可没那个闲情。”

只闻吴宁一声贱笑,“没闲情逛也得逛啊!嘿嘿嘿,那什么还指望着您老会账呢。”

我噗!!

秦文远一口老血喷出来,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吴宁。

“你你自己没钱啊!?”

“出来的匆忙,带了一点,路上都花光了。”

“”

秦老丈人也是服气,又被这小子算计了。

估计出来谈事儿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让老丈人给他会账。

都懒得和吴宁磨嘴皮子了,老头儿直接瞪了一眼自家女儿。

“败家玩意!养你何用?专帮外人诓骗你爹!”

说着话,老头调头就走。

“岳丈大人!”吴宁赶紧追,“岳丈大人??真走啊?还真不管我们了?”

“”

远远的,传来秦老丈人一声怨气十足的低吼:

“老夫身上没钱,一会儿让下人给你送来还不行吗!?”

“行!”

吴老九忙不迭地点头,心里那个美啊!

“这老丈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另一边的陈子昂去了射洪县衙。

本来大唐为了控制人口流动,对于投亲落户这种事是管制极严的,要不然吴宁那个逃户的身份也不会一背就是好几年了。

不过,这回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武则天初登大宝,必然要大赦天下,宽恕逃籍,以示仁慈的。

所以,陈子昂一去说请,射洪县君连磕巴都没打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陈子昂是当代名士,又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虽然辞了官,可不一定什么时候陛下想起他来,还得起复。

所以,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只说让陈伯玉改天送来那几个远亲的名贴籍档,剩下的事就不用陈子昂操心了。

而且,县君好心,甚至说查查县薄上可有余田,可以给陈家亲戚分上一些。

陈子昂生性倨傲,虽说长这么大也没求过什么人,可是这回射洪县君如此帮持,也让陈大才子心中甚是感激。与县君大人热情交谈了好久,才告辞回家。

有了户籍,吴宁他们就能暂时安定下来,也就不用藏着躲着了。

呵呵,陈大才子还是想多了。

刚进自家所在的平承坊坊门,还没进家门儿呢,就见有个街坊拎着三尺彩布从身边过。

“呦,陈长史回来了啊!赶紧的,快回家吧!家里来了客人,却还出哪门子的街呦!”

“”

陈子昂心说,他怎么知道我家里来客人了?难道吴宁他们进府的时候他看见了?

结果,迎面又走过来一个。

“陈长史才回来啊?”

“哎呀,这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连亲戚都这么知书达礼呢!”

“”

不对啊?陈子昂就纳闷儿了,这位也看见了?

结果又迎面来一个,“陈长史这远亲好生客气啊!”

陈子昂忍不了了,招呼都没打,急步就往家走。

结果走到门前,正撞见吴宁领着一众兄弟敲开一户邻居的院门,朝人家主人恭敬地一个长揖。

“小生是隔壁陈氏的亲侄,特来此地投亲。将来就指望射洪一方水土养育,还要仰仗各位高邻多多提携!”

说着话,递上一份小礼物,“略备薄礼,不能敬意,还望高邻笑纳!”

“”

陈子昂远远的看着,一拍脑门儿,只觉脑仁儿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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