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依醒来后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会那么清晰地梦到若干年前的场景。 最后也没多想,下床洗漱再化了个日常妆,出发去了远途面试。 她到的时间刚刚好,同时面试的也就□□个人,男男女女几乎都戴着眼镜,神色木讷。 陆晓依站在其中就像草丛里不小心开了一朵娇艳的红玫瑰,路过的人事部的人都忍不住看了几眼。 陆晓依好整以暇地坐下等待,等了十几分钟,她被通知进去。 面试过程很简单,全程英语问答,到后面面试官似乎看见了陆晓依的德语证书复印件,便用德语询问了她一些日常问题,虽然在陆晓依看来,这面试官的发音还没她一半标准…… 最后陆晓依对德语的流利程度似乎让面试官挺满意,他在名单上做了记录,确认了陆晓依可以上班的时间后就让她回去等通知。 当天晚上七点,陆晓依收到了远途的人事部电话,通知她下周一开始上班。 然而今天就是周六了。 偷懒不了几天,又得重新开始干活儿,陆晓依当时在做面膜,闻言说话有点不大利索地应了,然后面膜掀开,洗了个脸,倒下睡觉。 她把剩下一天时间都花在了以后没什么机会的补眠上,从晚上九点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然后吃了个饭,继续睡。 到了晚上她已经有点睡不着了,但还是躺在床上,惬意地享受。 然而上天大概是看不惯她这么懒惰,在她睡着之前,安排她妈妈给她打了个电话。 “晓依啊,下周三回来一趟吧,你大伯回来了……” 陆晓依:“行。” 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倒让电话那头的母亲有些踟蹰了。 “别担心,我最近工作忙,没时间捣乱。看在大伯老远从沙特回来,我会安静如鸡的。” 陈明娟叹了口气,她的声音常年细如蚊蝇,陆晓依不管听多少年都不习惯:“晓依......你别这样,现在咱们......你也知道......陈驰和你的关系能让你任性一时,但不能让你任性一辈子,除非......” 陆晓依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妈!”她的声音冷了下来,“陈驰不是工具,他对我没责任也没义务,你这样说把他当什么了?” 陆晓依一炸刺儿,陈明娟就闭嘴了。 等母亲挂了电话,她把手机扔在一旁,却是再没了睡意。 幸好她用了急救眼霜补救,第二天并没有眼圈。陆晓依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碰巧,陈驰也正好在屋里出来。 他看见她的打扮和装束就知道她要去干嘛,说:“我送你。” 陆晓依边往电梯走去边说:“不用,不然下班我又得赶地铁。” “我今天没事,下班去兜你。” 陆晓依这才说:“行吧。” 电梯快到一楼的时候,陈驰像是随口提起:“我周二会回家住两天。” 陆晓依顿住。 “你知道?” 陈驰没说话,倒是陆晓依低笑一声:“也对,你们生意有往来,当然瞒不过你。”她的语气就像是毫不在意,“其实你不用每次都陪我回去的,又不是什么牛鬼蛇神,我能应付。” 陈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扭头:“不用你管。” —— 陆晓依的家庭,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其实也不是很复杂。 陆晓依的妈妈是普通的工薪阶级,当年也不知道是哪处入了陆家二少爷的眼,让陆晓依她爹不顾家庭反对把她妈娶回了家。然而好景不长,她出生后没多久,她爹肝衰竭,因为血型特殊的原因,就近的唯一可以提供肝·源的只有他哥哥,也就是陆晓依的大伯,但最后……陆成远没有给他弟弟捐肝。 等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肝·源,陆晓依她爹早就过了最佳治疗时期,肝才运到一半,人就没了。 这样一来,这本来就是揣着肚子才能待在陆家又始终不受待见的陈明娟,因为丈夫去世,生下来的又是女儿,从此在家里就成了一个……不算存在的存在。 留下她,也不过是陆家那位势利的老太太看在陆晓依是她爹唯一一点血脉,才勉强让她们母女两住下,虽什么都不缺,外头还给点陆家子孙的面子,但在家里却是不屑一顾,对陈明娟更是嫌弃到了骨子里,并且严格看管着她不让她出去抛头露面。久而久之,陈明娟的话就越来越少,这一辈子兢兢业业畏首畏尾的女人难得为了爱情勇敢一回,可还没等用完,唯一支撑她的丈夫就去世了,活在一个处处是规矩,完全没有个人自由的家,这放到网上大概能被传成精神虐待,所以陈明娟没有挺过去。 可陆晓依挺过去了,她在这样的环境下越活越嚣张,似乎是和那家人的想法背道而驰,她甚至和邻家的陈驰关系越来越好,这下一来,陆家即使对她意见再大,也不好“管教”她了。 小时候曾经有人冷嘲热讽,说陈驰是她的靠山,她才能这么横行跋扈,这点陆晓依一点都没不好意思就承认了,毕竟她当时也这么觉得。 长大之后倒是没人这么说了,陆晓依知道,并不是没人不觉得了,而是陈驰长大了,没人敢说了。 陆晓依看着开车男人的侧颜,随着年纪增长,少年清晰俊美的轮廓已经变得深沉,眼神里的嚣张和跋扈看起来没剩多少了,但陆晓依知道,是都藏着呢,这人骨子里是什么性子,她陆晓依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因为心知肚明,所以这副“深沉淡定”的模样在陆晓依看起来,就更显得有味道了。 “看什么?” 这时候车子到公司楼下,这里不能久停,陆晓依笑笑,回了一句“看你帅”,就扒开车门,下了车。 陈驰的嘴角勾了起来,每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子邪气……他一直看着她走进公司大门,才轻踩油门,很快就离开了。 只是他没发现在不远处,有一辆低调的奔驰正缓缓驶进地下停车场,车后座的男人留意了那车牌号几眼,然后才收回目光。 陆晓依第一天报道,比上班时间早了十五分钟,先到人事部领资料,然后有人带她上去那位传说中空降来的副总办公室。 “我们副总是从德国分部调过来的,人帅脾气好,你在他手底下做事只要听话一点就行了,他不会为难你,德国男人好像骨子里就对女性很友好,你的工作基本就是协助他工作和帮他整理下生活的琐事,毕竟他刚回国,我们特意请会德语的就是怕他没适应过来国内的环境,听说他一放松下来德语就会往外飙,把我们之前给他安排的一个助理听得够懵。” 陆晓依人长得好看,初来乍到安安静静的样子看上去很乖,因此人事部的男同事忍不住就滔滔不绝得给她传授经验,陆晓依就一直微笑,等来到办公室门前,她才轻声对他说:“谢谢啦。” 男同事脸有点红,难得结巴:“不、不客气……我就带到这儿,你进去吧,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能问我,我、我叫刘杰。” “好的。” 等人事部的男同事依依不舍地下了电梯,陆晓依才轻轻敲门,厚重的木门后有略低的男声传来,年纪听上去并不大:“e in。”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陆晓依脑子里这么想着的时候,手已经推开了木门,等看清办公桌前的男人时,陆晓依失语了。 这……这不是那花瓶吗? 好像是叫Mars...... 陆晓依能记住,纯粹是因为他当时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那性感的卷舌音舒服地让人印象深刻。 “花瓶”抬起头看到她,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他的笑容和那晚一样,温润优雅,还带了些微调侃:“嗨,陆小姐。” “嗨,额……周总。” 周朔,英文名Mars,半个月前调到远途中国分部,就任副总经理,简单来说就是上面派来的空降兵。 她一直以为能坐上这个位置怎么也得有四十岁以上了,然而这个男人,看上去顶多三十。 而且他爱笑,双眼形状狭长,但眼角处并不锐利,有淡淡笑纹,让他看上去更清隽迷人。 “叫我Mars吧。” “Mars。” “嗯。第一天上班,主要是了解我这半个月的行程和生活,有问题吗?” 陆晓依接过周朔手里的本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个男人还习惯用一本羊皮本记事。 处处都透着静雅。 上面基本都是德语标注,陆晓依看了一会儿,点头:“没问题。” “很好。” 于是乎,陆晓依第一天上班算是意外又轻松,周朔的确和男同事所说的一样是个好上司,对于工作的交接十分有耐心,并且距离适度,让陆晓依感觉很舒服,和那天晚上和她跳贴面舞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而短短一天,陆晓依就大概了解到了他的行程安排,这个空降来的副总似乎不是很忙,前期基本都是视察工作,不紧不慢地甚至还有不少休息时间,一点都不像那些一来就急于坐稳位置的海归。 她曾经下意识想问他,但又怕麻烦,于是就放弃了,干脆以后就兢兢业业做事,做个小透明。 陈驰听她一路自言自语,也没说什么,就是听到周朔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似乎有几分若有所思。 周三这天下班,陆晓依直接回的陆宅。 陆晓依这群人里一半都住在一个叫夹子胡同的地方,这胡同看着老旧,但住的基本都是些大人物。陈家就在陆家斜对面,陆晓依进门前看了一眼,陈驰的车就安静地停在门口。 然后她心底有一处就像安定了下来似的,收回视线,拿钥匙走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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