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寒假，荣希依旧去公司上班，而叶生终究不是个合格的商人，公司和药厂的事有李叔叔操持，一切都步入正轨之后，他甩手不理，然后开了个医馆，每天就诊看病。 或许作为有个医生，治病救人才是他的人生准则，步萌看他虽幸苦，脸上的笑容却多了许多，便也不再阻拦。 每年除夕年夜，叶生都会让荣希过来一起过年，这么多年，叶生也算是看着荣希长大的，对这孩子，他是没话说，除了小小年纪就觊觎他女儿外，基本没毛病。 吃年夜饭是家家户户春节最热闹的事，大年夜，摆满一桌佳肴，与亲人一起围坐桌旁，才是新的一年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叶生很有老一辈的情怀，为了喜庆，还会自己剪窗花来贴，只是步萌手残，所以如今窗户上红彤彤，喜庆又精致的窗花，全是出自荣希之手。 叶生显然很高兴，还开了一坛他亲自酿的酒，看着两个小辈，都从青春稚嫩，长到如今风华正茂的样子，他心里是自豪欣慰之于又无限感慨。 “你们打算去哪所大学，读什么专业啊？”叶生作为家长，还是更关心孩子往后的路。 步萌微微仰了小脑袋，故作骄傲地道：“我要学医，以后像爸爸一样治病救人。” 叶生听闻这话，果然高兴得哈哈大笑。荣希已经习惯了叶芽在叶父面前的小女儿姿态，一开始他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久而久之便习惯了，还觉得她此刻的笑容很真挚，朝气蓬勃。 “学医好，最好的医科大就在s市，离家近。”叶生对女儿的觉得表示很认同，他又转头看向荣希，“小希是读计算机工程吗？”他问得理所当然，因为荣希这方面的天赋太出众，加上他自己也喜欢。 荣希放下筷子回答说：“是的，叶叔叔。” “那就去华大吧。”叶生说得那叫一个潇洒。 荣希抿了抿嘴，“我可能考不上华大，毕竟我的英语实在是拖后腿。” “还有保送名额啊，你多参加几次有含金量的竞赛，总会有机会的。”叶生对荣希很有信心。 荣希忽然抬头，对上叶生微醺的眼，无比认真和坚定地说了一句：“s大的计算机专业也挺好的。”少年的声音似有秋风送徐，如铿锵的战鸣。 叶生怔了怔，半晌道：“随便你吧。” 大年初二，荣希吃过早餐就准备走了，步萌看着他消瘦了不少的身型，眼睑下还有淡淡的青影，神色有疲惫和憔悴，看着就像时常熬夜的样子。 “你最近怎么了，休息不好吗？”步萌问道。 荣希看着她眼眸中浅浅的担忧，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在发酵，像一杯被摇晃的可乐，在阵阵冒着气泡。 “没什么，最近有点失眠。” “要不要我让爸爸给你开药啊。” “不用。”荣希摆手拒绝。 步萌皱了皱眉道：“你不要老是和杨元祺出去通宵打游戏了。” “好。”荣希欣然应允，像个再听话不过的孩子，但是步萌却知道，他想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高三狗们过个年都不安生，年初五一过就开学了，还要上晚自修！ 荣希一开学就要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步萌有些诧异，加上杨元祺也请假，她不知道这两人不上课到底在捣鼓些什么，便去了荣希家里找他。 荣希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区，环境很好，也很安全，是叶生给找的房子，后来荣希在公司的网络工程中帮了李叔叔不小的忙，李叔叔给了他一笔不菲的报酬，他就开始自己给房租了。 天气很冷，荣希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袄给他开门，整个人都似乎要埋进兜帽里，他还有些睡眼惺忪，看到是步萌的时候怔忡了下，似乎对她会来很诧异。 “好冷啊，你还让不让我进去。”步萌道。 荣希连忙侧身让她进来，步萌进去只觉得一阵阵冷气渗透的感觉，s市是南方，并不供暖，虽然冻不死但那种湿冷渗透的感觉也难受得够呛，何况荣希家还没装暖气。 步萌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泡面的味道，还夹杂着烟味儿，或许是因为天气冷，整个房间窗户紧闭，总之乌烟瘴气的，呛鼻得厉害。窗帘也没有拉开，只有一盏并不亮的白炽灯，沙发上还睡着一个人，用被子裹得跟蝉一样，正在打着呼噜，旁边有几张有些破旧的桌子拼在一起，摆着几台电脑，还有人在噼里啪啦地敲键盘，也有人停下来看着步萌。 一共有六个人，除了荣希，其他的都是像杨元祺那般‘潮’，哦，杨元祺也在，正用谐谑的眼神打量着步萌和荣希，挤眉弄眼，连他那张还算长得不错的脸都显得猥琐了几分。 离步萌最近的一个少年还在吃着泡面，长得跟猴子似的，他愣愣地看着步萌，将口中的泡面咽了下去，然后说了一句：“嫂子好。” 步萌：“……”她的枪呢？！ 荣希上前往他的凳子上踢了一脚，他差点摔下来，但他还是死死护住了他的泡面，然后还讨好地朝荣希笑了笑，他叫嫂子这不是杨元祺说荣希有喜欢的姑娘吗，看荣希一副天塌下来都能从容地穿好衣服再逃的样子，见到这姑娘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说不是他的心上人谁信啊，他这不是帮他把妹吗？！ 荣希没理会他的委屈脸，转头看向步萌道：“别理他，你来有事吗？” 步萌又扫了其他几人一眼，“就是来看看你为什么不去上学。”随后她往前走了几步，看了下电脑的显示屏，“你不去上课，是窝在这里打游戏？” 荣希挠了挠他微乱的头发，他比步萌高出了大半个头，此时微垂着眼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步萌：“……”草，居然卖萌？！她还能怎么说？！ “额，叶芽，我们可不是玩物丧志，我们是在研发一款游戏，将来绝对会风靡整个网游界。”杨元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荣希，上前替他解释。 步萌听着他说得理直气壮，好似在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般，脸上是自得，却也有少年人追梦的无畏，步萌看着他眼中的憧憬与光彩，忽然明白，这才是青春少年该有的人生态度不是吗？哪像她，装得再像，心态是装不了的。 看着这乱糟糟的客厅，垃圾桶旁边扔着的汽水瓶，桌上塞满的烟灰缸，步萌叹息了一声，回头看向荣希，“做出了什么成果，能给我看一下吗？” 荣希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好。” 杨元祺看着荣希呆头呆脑，二愣子一样的样子，忍不住闭了闭眼。 “叶芽，你也会玩游戏吗？”杨元祺搭调。 步萌给了他一个迷之眼神，“来，玩一把。”步萌挑了挑眉，挑衅意味十足。 杨元祺这个连拉出来的那啥都透着中二味道的少年最受不得挑衅，于是两人就这么PK了起来。 …… 事实证明与网瘾少年打交道的正确方式就是一起打游戏，然后打败他们，往死里虐，越虐越崇拜你，然后解锁抖M属性。 车轮战下来……步萌征服了这群追梦的‘颓废’少年。 步萌看了他们的成果，不得不说很不错，很新奇很大胆的想法，虽然内容少也不够完善，但胜在新颖，简直是后来大型网游的雏形，故事内容都衔接的很好，画面的质感虽然差了点，但是就如今的游戏市场来说已经足够…… 前世步萌虽然不常玩游戏，但是网游还是接触过的，按照后世游戏市场的风向，给了他们一些建议，至于在代码编程，网络程序设计上，步萌绝不会比荣希差，毕竟她接受过最系统的教学，还有领先十几年的技术，倒是可以给他们一些中肯的意见，以及在技术上的支持。 “哇，叶芽，没看出来，你才是藏得最深那个。”杨元祺从一脸的郁郁到一脸叹服。 那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少年又冲步萌笑了下，“不愧是……”忽然他觉得背脊一凉，转头就看见了荣希的冷漠脸，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大嫂’两字给咽了回去，“额，不愧是高手，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 “不了，我不适合弄这些，以后你们要是有病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治！”步萌摆摆手，一脸高贵矜持。 荣希：“……”好的。 其余众人：“……”你才有病！ 步萌又给他们排除了程序上的几个Bug，在人物的设计上也给了一些建议，毕竟以这几个直男的品味，实在是堪忧！ 几个少年，有胡子拉碴的，有睡眼迷蒙的，有裹着被子的，此刻都无比认真，步萌一边说一遍回忆年少时的自己，是否也是这样，对未来充满希冀，有没有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除了荣希。 昏暗的室内，窗门紧闭，只有几台电脑和一个破旧的白织灯有着光亮，而他眼里，他最心爱的姑娘侃侃而谈时，眼里的光彩比万丈青芒还耀眼，四周各种各异味道，交织在一起就是颓废的味道，而他却只闻到离他咫尺的少女身上淡淡的茉莉香。 步萌呆了一个下午就走了，她还让人买来了炭和烧炭的炉子，免得他们冷死，即便知道荣希这种学神级别人物不会不知道烧炭的注意事项，但她还是叮嘱了好几遍，荣希微扬唇角，不厌其烦地听着。 荣希送步萌出小区大门，他怕步萌冷，还给她戴了一顶雷锋帽，步萌看到雷锋帽嘴角抽了抽，以这个时期的大众品味，雷锋帽这东西简直是古董，老土的代名词，不过还挺实用的，连耳朵也可以遮住，很暖和，但也就荣希会拿来给一个女生戴。 “再见。” “再见。” 少女的一张脸都快埋进了帽里，挥手像他道别的样子分外娇俏。 此刻的荣希不知道将来他的梦想是否如愿，此生是否惊羡，此刻的他只想静站时光拐角，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任岁月磨平了脸上的轮廓，带走曾经的激情与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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