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州城外是一片冰天雪地。宁之远单膝跪地,他看了眼前方的三百铁骑,喉间干燥发痒。他微微咳嗽,鲜血从喉间窜起,涌入口中,然后被他吞入肚中,剩下一片血腥味弥漫口中。

压制不住的疲惫终于涌出了眼眶,那抹倦容撕破了他苦苦维持的平静面具,张狂的扎根在脸上。一路上,各大世家宗族的杀手队伍接连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些世家宗族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用人海耗死这位南唐历史上最天才的年轻剑客。

一路上,宁之远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他的步伐一直那么坚定,手中的剑一直那么沉稳。

他一直不曾露出一丝疲累。

因为,他不想让那些躲在幕后的世家之主看到他有一丝屈服。因为,他能感受到,那些世家宗族都在背后冷冷的盯着他。在嘲笑着这个南唐天才。

他似乎看到那些人抄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恶心姿态在对他说,“就算你知道了是我们在后面推波助澜才害死了白泽,你又能如何?”

“我们不但要杀了白泽,还要让你连找我们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这两千里路途,那些层出不穷的截杀队伍都在无声的告诉着宁之远这个现实。

所以,宁之远不敢让他们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疲倦。他要让这些害怕,要一路杀到他们面前。

但是,他终究不是机器。他苦苦坚持了两千里路途,他坚持了一个月。

他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

他真的很疲倦了。

唯一支撑着他走到现在的,只是对黎子渊,对那些世家的恨。

他在不停的告诉自己,他要为白泽报仇,他要亲自上泰安城去割下黎子渊的头颅。他要让那些世家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他对白泽的承诺,他必须要完成。

他看着面前的三百铁骑,心底突然想到了那个青石镇的酒馆小二。

那个少年答应了自己要去蜀山学剑法,要上云天之巅替自己看最美的日出。

他会做到吗?

......

......

蜀道前,此时坐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少年。他本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他本来有一张逢人便笑的笑脸,他本来以为这个总是那么美好。

这都是本来,不是现在。

现在,他只剩一双无神的瞳孔,他只剩一张没有生机的面皮,他只剩一颗空荡荡的心。

时间一直在流淌,阳光从他脚下移到了头顶,他一直不曾动过,他像是一棵枯树。

将要黄昏,他终于动了。

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握一下胸前的玉坠。伸手一抓,才蓦然想起,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

他艰难的撑起身子,直直的望着面前的一方巨石。上面“蜀道”两个大字显得如此的显眼而刺目。

上次走蜀道,他失败了。

此生此世他都没有再走蜀道和再上蜀山的机会。

但是,现在王植拿去了他的玉坠。他凭什么还要让自己遵守约定,不走蜀道。

段胤要再走一次蜀道,他要上蜀山去把自己的玉坠拿回来。

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盯着蜀道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脚步向前踏出一步,来到石梯之前。

不过,他的脚步在这里止住。

因为,他前面多了一个人。

王植!

“我说过,走蜀道失败之后,你此生此世都没可能再上蜀山。我以为,你是个守承诺的人。”

守信。

是的,段胤一直都是个守信的人。所以,他会为了宁之远的一个约定,放弃拜一位羽化强者为师的机会。

不过,王植抢去了他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玉坠,他凭什么要段胤守信。

段胤声音嘶哑的开口了,“把玉坠还给我。”他空洞的眼睛望着王植,像是一个看见喜欢的玩具之后挪不动脚步的小孩子。

王植蔑视了段胤一眼,“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告诉过你,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保住自己的东西,就需要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而你,不具备保住信符的实力。”

他的目光突然扫到了段胤背后的长剑,然后带着一脸戏谑的开口道,“想要拿回玉坠可以!用你的剑打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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