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边的风声仿佛鬼卒长鸣。

听在逃港者的耳里,刺激到心跳加速。

他们从船上跳下来,缩着身子,警觉的左右环顾,半点声音不敢发出。

长尾哥猛一挥手,他们整齐转了身位,朝百米外的树林奔跑过去。

往常入夜后,尖鼻咀海滩必有牵狗巡逻的哨兵,现在却空无一人一狗,这应该是长尾哥的‘买关关系’发挥了作用。

刚刚进入树林,手电筒忽然照亮,不远处站着两名警员,身穿卡其色的短衫警服,卡其类绿色,这是英国佬在热带区殖民地搞出来的警服颜色,tvb拍摄过一部电视剧《大头绿衣斗僵尸》,其中大头绿衣特指这个年代的警察。

回归后本港警装会逐渐替换为蓝色常服,但是个别部门,像是训练场的学警,还有put执勤时依旧是绿装。

偷渡者最怕见警察,一群人全都噤若寒蝉,陈宝仔吓的直打哆嗦,陈维云旋即把他搂在腋下,这么做是为了防止陈宝仔惊吓过度发疯狂奔,或做出一些导致警察反感的举动。

长尾哥示意大伙不要惊慌,独自去找警察交涉。

出钱的时候要到了。

警察手持电筒清点人数,按人头收取长尾哥的贿金,很快挥手放行。

这过程有惊无险。

穿过巡防线,他们顺着树林一路南奔。

跑了一里地,长尾哥叫停,指向前方一片菜棚子:“这个地方是暗哨,日夜驻扎有两个警员四条狗,我买通了他们,也买通了狗,这个时间点他们都去岗哨吃夜宵,狗也在吃,故意放咱们!”

长尾哥是在炫耀自己的本事,重点是向陈维云炫耀,“陈生,假如你一个人登岸,百分之百被逮住,你的船费花的值吧!”

“赶路要紧,小心狼狗吃完夜宵回来撒欢!”陈维云不耐烦催他,心说这娘娘腔废话真多。

他们开足脚力,继续往南跑。

跑够半个钟,期间途径三个山头,两个村庄,最终停在一条五六米宽的河道附近。

河对岸有一间破瓦房,里边有人影,压着语气喊:

“长尾哥吗?”

“是我!”长尾哥回应:“都来接你们的人!”

呼!一声。

瓦房里一下子涌出十几人,打开手电筒往这边照。

逃港者纷纷渡河,着急上火冲向对岸的亲人。

那几个女青年已经哭出声。

“阿舅!”

“囡囡!这边儿,快过来!”

“三叔!三叔!”

“乖女!不要惊!”

接上亲人,他们一刻也不停留,眨眼消失在岸边的树林里。

到这个时候,这趟偷渡买卖算是做成功。

这种偷渡模式是有钱人的专利,穷人都是抱着轮胎或者乒乓球袋子,直接游过来,迎接他们的是被警棍打、被狼狗咬、被打蛇集团抓,逃过边境线的几率只有三成。

其实现在大陆改革开放,百姓有了奔头,都不再愿意背井离乡,香江也在变,大陆人过来再也申请不了身份证,且抓住直接遣返,所以从1980年底开始,孑然一身的逃港者已经锐减,现在的逃港者基本都是寻亲。

到了对岸,陈维云发现河边滞留两个人。

一个是陈宝仔,一个是长尾哥。

“我老豆老妈怎么不来接我?”陈宝仔找不到自己家人,又急又怕。

长尾哥在抽烟,见陈维云慢悠悠走过来,忙说:“陈生,我要回海边取船,无法送你们,你准备去哪?带上宝仔啰!他家人估计出了突发事故!”

“我带着他?你不怕我把人搞丢?”陈维云不表态带不带。

“我怕什么,他又不是我儿子!”长尾哥口气冷淡,却彬彬有理,他转头交代陈宝仔:

“我只保证把你定时定点送过来,你家属不来,不是我的责任!当初你老豆给钱的时候,我提醒过这种情况,我让他多加一千港币,万一他因故来不成,我会把你安置到辋井围老乡家里,但你老豆怕花钱,拒绝买保险!

宝仔,咱们虽然是老乡,但是你老豆太小气,所以你别怪我袖手旁观,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这儿等,不过附近村庄里有很多打蛇贩子,一旦抓住你,你老豆估计会倾家荡产,二是跟着陈生,但是他什么时候把你送回家,我不敢保证,你自己考虑吧!”

陈宝仔半个字也听不进去,脸色苦闷又恐惧,只顾抹眼泪。

长尾哥话不多说,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陈维云:“陈生,如果你将来想拉亲戚到港,可以联系我,到时给你优惠!再见,咱们后会有期!”

陈维云接了名片,见长尾哥离开,也不作停留,转身进入南面的树林。

他走了五分钟,听见有人叫他,陈宝仔小跑追了上来。

“高佬哥,我能不能和你做个伴?”

“你不怕我?”

“你出手就是黄金,肯定是富家子,又不贪我钱,我怕不着!”陈宝仔见他笑,神经开始松懈。

“不怕就跟着啰!”陈维云不介意带个跟屁虫,目前香江的难民政策严格,他是黑户,在港需要一个落脚点。

俩人搭了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路上陈维云拿出一瓶药研究,这像是给癌症患者服用的止疼药,药里应该含有马啡,属于毒药一类,老伯跳海有可能是饭毒,也可能是患癌想自杀,不管哪一种情况,这批药都不能久留。

登岸的时间是半夜四点多。

天色正在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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