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婳没能继续思考下去,就被丧尸王与顾琅激烈而危险的搏斗吸引了注意力。    顾琅竟然一直在隐藏实力!    他的金系异能确实只有五阶,但就像言婳隐藏自己异能四阶一样,顾琅同样有底牌,只是他的底牌藏得更深,    众所周知,双系异能比之单系异能提升更加困难,需要双倍的晶核,顾琅却是精神系六阶与金系五阶双系异能者。    实力之强,隐藏之深,为末世所罕见。若传出去,绝对会引发一场势力更迭、权位洗牌的大风暴,可惜此处只剩下言婳与顾琅两个活人,遗憾不能宣扬出去。    言婳可惜之余,却见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一时剑气涌动,一时黑雾蔽日,步步惊心。她的时间异能有发出时有一瞬间的迟缓,足以让有所防备的丧尸王游刃有余的避开。    因此她并不敢随意施展,就怕没有定住丧尸王反而伤了顾琅。    突然,她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在意识还未反应之前,向顾琅扑了过去。黑雾极轻松的穿透她的身体。    不过一瞬间,大脑便空白无法思考,“刺啦”的噪音充斥叫嚣着,头痛欲裂,但很快,就被身体的剧痛顶替。    太痛了,就像有人拿一把小锤一寸寸敲断你的骨头,碾碎你的每一根筋络,剥皮抽筋,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皮肉,再淋上白盐烈酒,她想要痛呼,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痛到抽搐痉挛,每一秒都是煎熬,恨不能立刻死了去。    “言婳!”顾琅心震神移,大喊。    丧尸王似乎也没想到他的攻击落在了观战的言婳身上,停顿了那么一瞬,高手之间,一瞬便是生死。    倒下时,不知为何,它看向了言婳,她以往白皙的脸上沾染了丝丝黑雾,清透柔亮的眼睛阖上了,浓长的睫毛再不会颤抖着睁开,它甚至看到了浓郁的死气萦绕在她眉间,这个女人是真的要死了……    依稀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胸膛滚烫炽热,微微颤抖着。    不过很快就又放开了她,过了大概很久,久到言婳都觉得她已经死了,那个怀抱又贴了上来。    她勉强支撑着精神,却也只听了半句便昏死过去。    顾琅浑身是血,有怀中言婳的,也有他自己的,他紧紧的抱住言婳,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她似的。    似乎过了很久,他缓缓伸出两根手指,贴在言婳脖颈一侧,却颤抖的厉害,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捂住它。    没有脉搏了……    良久,顾琅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眼睛黑沉沉再不见一丝光亮,平静嘶哑的声音,是那种枯井一般毫无生机的死寂,“言婳,这是你第三次离开我,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言婳灵魂飘离在空中,看着顾琅晦暗的神情,总感觉自己做错了,她以为有救命之恩,顾琅总会更信任她,没想到……    果不其然,系统空洞的声音响起,她失败了……    【江莫,信任度100%,顾琅,信任度0,任务半失败,至此,原住民言婳脱离此世界,封锁原有记忆,搜寻可投放目标世界。】    言婳死后,顾琅表现的实在太平静了。    他杀死了丧尸王,是众人赞颂的大英雄,在四大基地声名贯耳,而丧尸群龙无首,逐渐分散割裂成几部分,四大基地在顾琅带领下组成联盟,与丧尸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抗争。    其中一个异类,便是南方基地江莫带着他的佣兵小队于联盟独立出去,成为游走于与丧尸抗争前线的独行者,这类人不少,但大多是在四大基地因为各种原因混不下去,这才离开基地,但江莫却是自愿的。    最混乱同样也是消息最灵通的交易市场 。    “自从丧尸王死了,那些丧尸没有人领头,敢出去找物资的队伍越来越多了,咱们基地的日子越过越好!”    “这还不是咱们基地长的功劳!凭一人之力狙杀丧尸王,虽然我看不到,但当时场景一定屌爆了!”    “不对吧,我听人说,除了咱们基地长,还有一个女人,他二人合力才杀死的丧尸王!”    “什么女人这么厉害,就是希望基地的谢蕾心也没这么厉害吧!她现在可是六阶异能者了!”    “咳咳,我听说,是那个言婳……”    “就,那个当年一直缠着基地长那个?基地长一直未婚,不会因为她吧?”    “放屁!言小姐基地长公开承认的妻子,会在综合大楼公示一个月!屁的未婚!就是纠缠,那也是基地长缠着言小姐,当年的事,稍微一查就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你诓你爷爷呢!?”    “我刚从那边过来,不信去看呢!只知道背后嚼舌根,这回扯到基地长夫人身上,我看你们还敢不敢再乱放屁!”    众人一片哗然,被消息震惊,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    江莫看着主位上的顾琅,除了日益加深似乎已经刻在骨子里的威严,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江莫。”顾琅淡淡的道。    江莫回过神,“我是来和你说言婳的事,我查了几年,终于查到她去了海天大厦的事,是谢蕾心透露给丧尸王的。”    顾琅静静的听着,讽刺一笑,“谢蕾心,很早之前就没有这个人了。”    江莫疑惑,“希望基地不是说谢蕾心突破了六阶,正在修养?”又想到顾琅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件事,旋即恍然大悟,“他们隐瞒了消息?”    顾琅微微点头,害了言婳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江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为了这件事,他离开了南方基地,北上查找,却没想到,原来谢蕾心早就死了。    又想到他看见的公示,问道,“……言婳已经死了这么久,你还是放不下?”    顾琅看着江莫消瘦的厉害的脸,反问,“你放下了?”    江莫沉默,最终只是扯出一个苦笑。    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忘……    历史,对于旁观者是一段故事,对于亲历者,则是切身的喜悦与感伤。    外寇荡扫,国家风雨飘摇,国恨家仇,四万万同胞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    四维不张,国之不国!!    “卖报卖报,新政府官员言之文被人当街枪杀,血溅三尺,命丧当场!!”    肃穆的葬礼上,言婳一身素白孝衣,小脸被冻得惨白,满是斑驳泪痕,趴在地上呦哭出声,几近晕厥。    凄厉的哭灵声回荡在灵堂,呜咽中混着亡人的唱词,直教人心惊胆跳,骨寒毛竖。    期间不断有客人到来,故交,亲朋,同事,好友,皆面带悲意,眼眶微红,一时,惋惜劝慰声不停。    “顾委员到!”    一唱三转的语调高亢尖利盘旋在灵堂上空,久久不散,吊唁众人顿时止了声,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目露敬畏,噤若寒蝉。    顾祁一袭黑色大衣,在知客的唱声中缓缓走来,剑眉星目,身材高大,衣摆掀起飒飒寒风,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众人心尖上,情不自禁跟着一颤。    顾祁在蒲团前立定,然后弯腰鞠一躬。    棺椁侧旁众人忙往后退了退。    “小姐,顾先生来吊唁老爷。”    言婳闻言震了震,擦了擦眼泪,依旧垂着头,声音哀泣却不失礼节的向他道谢,“谢过顾先生,您有心了。 ”    顾祁瞥一眼,只能看到她瘦弱纤长的脖颈,白皙优美宛若垂颈天鹅,不过因他平日最是不屑那些柔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所谓闺秀,又见言家小姐这副弱不胜风中都算个中翘楚的模样,只觉一阵腻味。    忍了忍,方声音平淡的开口,“言小姐节哀。”    言婳哽咽一声,抬起头又道一句谢。    顾祁平淡的表情有些干裂,所幸他气势实在凌人,众人忙着看鞋底,并没有人发现。    在看到她面容的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冲进了他的心里,砸的他心肝儿疼,偏又觉得酥麻,心脏似乎也有些不受控制,咚咚咚跳的厉害,顾祁盯着言婳,眼眸不禁深了起来。    耳畔是她轻柔中带着嘶哑的声音,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见底,干净仿若林间稚嫩麋鹿,剔透澄澈。白色小花颤颤巍巍的挂在她乌木似的黑发之上,眼眶被哭的红彤彤,眼睛水润润,羽睫湿漉漉,泪痕半湿,楚楚可怜,袅袅动人。    顾祁喉结动了动,眼睛肆无忌惮的逡巡着言婳的脸,“言小姐,久哭伤身,若老师在世,想必也不忍见你为他哭坏身体。”    虽然他的话语极近关心,但他看向她的眼神却完全相反,穷凶极恶。言婳有一瞬间觉得仿佛被饿狼盯住,毛骨悚然,又想起坊间关于他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传闻,顿时打了个哆嗦,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躲闪着低下头,躲避他过于炽热的目光,言婳张张嘴,嗫嚅道,“谢,谢谢顾先生。”    也就比蚊子音大了点,虽然细细弱弱的,但细听也能听出其中的清润灵动,顾祁一眼一眼的看,越看越顺眼,声音也好听,旋即他皱了皱眉,就是太娇弱了些。    有如实质的目光追随着,仿佛能将她拆穿入骨似的。    言婳脑袋垂的更低了,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脖颈,白的晃眼。    “顾先生?”随从恭谨立于顾祁身后,轻声唤道。    顾祁眯了眯眼,之前怎么没觉得这脖子这么好看呢,遂没有收回视线,“嗯。”    “大岛先生约了您下午五点会面。”    “知道了。”顾祁矜持的收回视线,昂起头,流畅的下颌线棱角分明,他理了理袖沿精致的袖口,带着随从,在众人或谄媚或恐惧的目光下,不急不慢的走出言府的黑漆铜门。    他的身影一消失,众人顿时长舒一口气。    言婳低着脑袋,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只茫然的盯着面前的挽幛,下款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学生顾汉璋敬挽”。    父亲曾在南大教学,而顾祁正是父亲最后一届学生,不过也只一年顾祁便赴欧留学。这师生关系听起来亲密,实际脆薄的很,就如那窗户上糊的白纸,轻轻一戳,便破了。    怎么也没想到,父亲身亡,顾祁竟会亲自前来吊唁,全了这浅薄的师生情。    顾祁现任中央监察委员,王主席跟前炙手可热的大红人,监管特务机关军情处,那里面的人可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各位官老爷当然不至于怕他们,可谁也不想惹上一群疯狗啊,咬伤事小,丢了命才骇人。    言婳抿紧了唇,她自然也是不想惹上他的。    更不敢。    却说顾祁出了门坐上汽车,司机缓缓开动车子,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溜小跑的。    “回公馆吗,先生?”司机阿潜问道。    “嗯,”顾祁又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笑容带了一丝邪气,“调查一下言府小姐日常,还有她从小到大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我都要。”    阿潜有些惊讶,“先生觉得这个言小姐有问题吗?”    顾祁微微一笑,“让你查你就查,哪来这么多废话!”    阿潜,“……”    “我就是看人家小姑娘刚没了爹,葬礼上哭的那个惨,风吹过就能倒似的,现在又无缘无故被先生盯上,觉得她实在有些可怜!”阿潜唏嘘的叹道。    顾祁挑眉,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    阿潜顿时就像一盆冰水浇在头顶,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他打一个冷颤,讨好近谄媚的笑了笑,再不敢说话。毕竟和言婳只是见过一面,萍水相逢,替她说一句话,已经是他难得发的善心了。    现在他就已经后悔了,实在是言小姐趴在那里哭的太可怜,那张脸又那么美,美的他一时昏了头,忘了顾祁的忌讳。    毕竟顾祁下的命令很少收回,而且最讨厌别人质疑。    阿潜见顾祁已经阖了眼,偷偷擦了擦额上冷汗,不敢再多嘴,只老老实实的开车。    言之文的葬礼持续了三天,言婳哭了三天,下葬火化那天,更是哭的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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