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安安！”　　　　陆雪琴看到女儿，先是一愣，随后眼神里便流露出了满满的痛心和自责。　　　　只这一眼，陆婧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觉得是她打了人，是她把斐明琛捅进医院的？她不由咬牙，狠狠瞪向病床上的少年。　　　　“你趁我不在，跟我妈说了什么？！”　　　　“安安！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明琛说话呢？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做个好孩子，要好好学习，不再跟人打架的吗？”　　　　陆雪琴握住女儿的肩头，眼中闪着泪光。　　　　而陆婧安怔怔地望着她妈妈，只觉得心脏被戳了一个洞。她居然不信她？她居然相信别人也不相信她？　　　　斐明琛靠坐在床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母女对峙，他将陆婧安的神情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点什么，然而下一刻，陆婧安却已经收敛了表情。　　　　她冷冷一笑，手一挥，便拂开了陆雪琴的手。　　　　“我只说一遍。”　　　　她盯着陆雪琴，细碎的刘海掉落了下来，遮在她的眼前，却根本挡不住她那阴沉又尖锐的眼神。　　　　“我，没有碰过他！”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　　　　少女的话掷地有声，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婧安望着她妈妈，尖锐的眼神背后，是竭力隐藏的受伤。　　　　看懂了她的眼神，陆雪琴只觉得心底一空，“安安，我……”　　　　陆婧安并没有听她说下去，临走前又狠狠瞪了病床上的斐明琛一眼，让斐明琛有些莫名。　　　　她冷哼了一声，转身跑出了房门。　　　　“安安，你要去哪儿？”　　　　陆雪琴在背后呼喊，然而陆婧安并没有搭理她。　　　　她出了病房，便一路往前埋头疾走，她走得又急又快，很快就听不到她妈妈的声音了。　　　　只是越走，压抑在她心中的怒火就越盛。　　　　“哐当——”　　　　女孩一抬脚，踢翻了医院走廊上摆放的椅子。　　　　也在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上，居然还提着那个打水用的水壶！　　　　“妈的！”　　　　她把水壶往地上一扔，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医院雪白的墙上。　　　　等她将手拿开时，原本平整的墙面上，已经凹下去几个浅浅的凹痕，上面还隐隐染着几分鲜红的颜色。　　　　拳头上传来刺痛的感觉。　　　　陆婧安盯着手背，将手掌捏紧又张开，因为她的动作，手背上的伤口挤出了更多的血珠。　　　　她轻嗤了一声，垂着手，背靠在了墙上。她低头看着鞋尖，眼神变化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寂静无声的长廊里，她看着地上属于自己的影子，慢慢抬起头来。　　　　对面墙上的窗户，窗扇敞开着，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一轮明月镶嵌在其中。　　　　夜风拂面，将明亮的月光也送了进来，把医院昏暗灯光下的长廊，照得幽幽亮。　　　　短发少女靠在墙壁上，一双长腿随意地搭着，单手插在裤兜里。她的眼睛掩映在刘海的阴影里，只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　　　　月辉笼罩着她，为她镀上了一层莹白的光，就像月下孤狼，美丽而神秘，浑身散发着难言的孤独。　　　　斐明琛从拐角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陆雪琴和他母亲林素云已经离开了医院，他一个人待得无聊，又有点渴，便出来走走，顺便弄点水喝。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碰到陆婧安，她居然还在医院里。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水壶，又看了看那生人勿近的少女，迟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这里。　　　　陆婧安其实已经发现了他，虽然不知道他伤得那么重，还出来乱跑什么，但他是死是活又关她什么事？　　　　想起刚刚在病房里的那一幕，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充满讽刺的笑。　　　　谁叫她前科累累，没什么信用度可言，不然陆雪琴女士为什么连怀疑都没有，想也不想就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想到这里，她银牙一咬，只觉得心中又一阵暴躁升起，她腿一蹬，再次发泄般地踢了椅子一脚。　　　　“砰——”　　　　椅子在地上飞出去老远，停在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前。　　　　一抬眼，便看到了男生那张略显病弱的俊脸。　　　　陆婧安一愣，见他竟然去而复返，她不由出口呛道：“你来干嘛？”　　　　“火气这么大啊？”　　　　面对她的呛声，斐明琛一点也不恼，还笑了笑。他弯腰将那把椅子捡了起来，缓缓来到她身边。　　　　陆婧安盯着他，眼里的愤怒和杀气犹如实质，好像下一秒就要动手，将眼前的人痛扁一顿一样。　　　　然而被她盯着的人，却像是一无所觉，淡定得好像闲庭漫步。　　　　他来到她面前，将那张椅子妥善地摆好，又将地上的水壶捡了起来。　　　　“有点渴了，你要不要也喝点，降降火气？”　　　　陆婧安咬了咬牙，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他的前襟。　　　　“砰——”　　　　她将眼前的男生抵在了墙上。　　　　斐明琛没防备她这么一出，微微一愣之后，倒是没有慌张。　　　　他低眉望着少女，她的脸色因生气而染上了红晕，像一朵娇艳的玫瑰。她紧紧地抵着他，那独属于少女的温软，让他心神一荡。　　　　他眸底微黯，只觉得喉头有些发紧。　　　　“你都跟我妈说了什么？”　　　　陆婧安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么暧昧，她紧紧地盯着少年，咬牙切齿地质问。　　　　因为少女的逼问，两人又凑近了几分，几乎鼻尖对上了鼻尖。　　　　那股若有似无的幽香再次传来，让斐明琛有些走神，只是在闻到夹杂在其间的一丝丝血腥味时，他不禁皱了皱眉。　　　　目光微微下移，他的视线落在了女孩紧抓着他衣襟的手上。　　　　因为用力，有更多的血珠从她手背上的伤口冒了出来，然而陆婧安却像没有感觉到一样。　　　　“我问你话呢，听到没有？”看他居然走神，她感到十分不爽。　　　　“你问话的时候，都习惯用这个姿势？”　　　　斐明琛歪头看她，语气里是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的酸味。　　　　“怎么样？有意见啊？”　　　　陆婧安抓着他的衣襟，目露凶狠，犹豫要不要真揍下去，把打人的污名坐实了。　　　　察觉到她的意图，斐明琛抿了抿唇，眼睛望向别处，在看到身旁的椅子时，他开口道：“站着有点累，能不能坐下说？”　　　　陆婧安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这么麻烦？”　　　　不过想到他刚刚被人捅了一刀，起因还是她，陆婧安到底是松了手，将他放了开来。　　　　看到她眼底隐约流露的犹豫和关心，斐明琛心中微动，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她果然是喜欢他的吧？只是喜欢人的方式有些特别……　　　　月光洒进他的眼睛里，看上去亮闪闪的，犹如天上的星辰。　　　　陆婧安睨了他一眼，见他还杵在原地，不由翻了个白眼，愈发不耐：“你到底还坐不坐了？”　　　　斐明琛笑了笑，也没有客气，弯腰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抬头望着她。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是怎么跟我妈编排我的？”陆婧安抱着手臂，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斐明琛却对她摊开了手，“手先拿来。”　　　　“你他妈的到底……喂！你给我放手！”　　　　陆婧安一手拍在他的掌心上，本想把他的手拍开，却不防被他抓住了手。　　　　她脸一黑，下意识就要抬脚踹去，结果斐明琛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顿住了脚。　　　　她狐疑地看着他，倒是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