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秋日的天空湛蓝明媚，微风凉爽，让人不自觉地泛起倦意。　　　　陆婧安靠坐在天台的阴影处，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铃铃铃——”　　　　伴随着下课铃响起的，还有她裤兜里手机的振动。　　　　她拿出手机，将备忘录提醒关掉，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之后，便踩着轻快的脚步，揣着兜往楼下走。　　　　高一(21)班的课室里，一下课便有学生迫不及待地往告示栏冲，这一幕也同样发生在高一的其他班级里。　　　　“越泽越泽，快！一起去看看！”莫巧巧也催促着同桌，想一起去凑热闹。　　　　“等等吧，人这么多……”　　　　“你不去我去！”莫巧巧放开他，跑到告示栏，小小的个子往人群里挤。　　　　人群忽然骚乱起来，人挤人显得乱哄哄的。　　　　陆婧安回到教室，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微微皱了眉头，因为被一群人挡住了道而感到几分不爽。　　　　她轻嗤了一声，刚踏出一步想挤回座位，前面忽然有个人后退了一步，一只脚就这么踩在了她的鞋面上。　　　　少女顿在了原地，低下头看着那只脚。　　　　林一峰被身边的人一挤，便后退了一步，当意识到自己踩了人，回过头想道歉时，他便看到了少女那张阴沉发黑的脸。　　　　“陆……陆婧安！”　　　　男生的尖叫声突兀地在教室中响起，也让推搡的人群蓦地停了下来，原本喧哗吵闹的场面瞬间为之一静。　　　　别的班级的人或许没有那么直观的感受，对陆婧安也没有那么大畏惧，但21班的人却不同。　　　　他们是跟陆婧安一起军训过的，也直面过她的暴力，对于这个敢打教官的刺头儿，大家都不太敢招惹，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撞到了枪口上。　　　　“对……对不起……”林一峰已经吓得双腿直颤，就差没晕过去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女生更加黑沉的脸色，他抖得更厉害了。　　　　他其实也不想这么怂，但他听同桌董路说过很多陆婧安的事迹，她不仅是那所流氓初中的大姐大，好像……好像还杀过人……　　　　陆婧安盯着自己的鞋面，洁白的运动鞋上，多了一个印子，看着分外碍眼。　　　　“我……我帮你擦干净吧……”林一峰颤颤巍巍道。　　　　陆婧安抬头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抿紧了唇。　　　　课室里，同学们都紧张地看着他们二人，安静等着看后续发展。　　　　只除了一个人。　　　　人群都停下来的时候，莫巧巧却还在往前挤。这种情况正好方便她行动，只三两下她就挤到了最前排，来到了成绩单面前。　　　　还是安姐好啊，帮她吸引火力。　　　　这么想着，她笑着开始在成绩单上查找起来，成绩是按座位表的顺序排的，她很快就找到自己的那一行。　　　　看到全部及格，她不由松了口气。　　　　正打算看看陆婧安的，结果却被她临近的一行吸引了注意。　　　　“数学满分，物理满分，化学满分……”随着她的手指移动，本来喃喃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大，“除了语文，全部满分！”　　　　“哇——”她转过头，兴奋地喊道：“斐明琛，你是年级第一耶！”　　　　她一时激动，没有控制住音量，这时课室里又安静，于是几乎全班的同学都听到了。　　　　“这怎么可能？”　　　　最先反应过来的董路，拨开人群冲到了成绩单前，面色难看地看着那一个个刺眼的满分。　　　　就算再怎么自信，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考这么多个满分。　　　　见他没了声，所有人不禁猜测，难道是真的？斐明琛真的考了年级第一？还是以几乎全科满分的成绩？　　　　几乎全部人的目光，就连陆婧安，也不由自主地落向了课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看到想看的人。　　　　那个位置空空如也，原本端坐在那里的少年，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斐明琛去哪儿了？”　　　　“好像刚刚被老班叫去办公室了……”　　　　***　　　　“我拒绝。”　　　　高一老师的办公室里，斐明琛站在年轻的女老师面前，声音不重却十分明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田茗望着站在身前的俊朗少年，眼神中带着几分期盼和祈求。　　　　“田老师，很抱歉。”斐明琛不为所动，“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帮人辅导功课的。”　　　　望着少年冷淡到近乎冷漠的脸，田茗不由心中叹息，但还是想尽力说服他。　　　　“只是占用你一点点课余的时间，同学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共同进步才是啊，况且陆同学还是你的同桌，只是平时多监督她一下而已……”　　　　“陆同学？您是说陆婧安？”　　斐明琛冷淡的表情忽然收了起来，问道。　　　　“是啊，陆同学她这次……考得不太理想。”田茗面露忧色。　　　　其实最让她头疼的，倒不是成绩，而是陆婧安的出勤率。她再这么旷课下去，她很难跟学校和家长交代，她也找她谈过，但女孩根本不听她的。　　　　“你们是同桌，平时应该比较好说话才是。”　　　　“您真的这么认为？”　　　　斐明琛眉尾微挑，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错觉？　　　　田茗望着他，神色却十分诚恳，似乎真的不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了，“陆同学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大家似乎都对她有什么误解。”　　　　斐明琛眼前浮现牧铭青肿的脸，还有烟雾迷蒙中，少女微抬起下巴，略带挑衅望着他的模样。　　　　他暗中撇了撇嘴，望着田茗问道：“老师，您难道真的觉得，陆婧安会听我的话？”　　　　田茗微微顿了顿，还是点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试试看，只要多让她来上课就好。”　　　　见她这样坚持，斐明琛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道：“如果我有空的话。”　　　　“那就拜托你了！”田茗展颜一笑，忽地偷偷对他眨了眨眼，喊道，“阿琛。”　　　　听她叫自己小名，斐明琛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我妈让我跟你说，谢谢姨父送来的螃蟹。”　　　　“嗯，你们喜欢就好，我会转告他的。”田茗微微一笑，“上课时间到了，你快回去吧，对了，这次考得不错哦，继续加油。”　　　　斐明琛点了点头，也没问具体成绩，只说道：“那我先走了。”　　　　“嗯嗯，快去上课吧！”　　　　斐明琛便转身，往办公室外走。　　　　一班班主任的办公桌旁，围了几个学生正在问题，在斐明琛靠近时，忽然有个男生抬起头看向他，目光灼灼。　　　　这么近，斐明琛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抬头看了那男生一眼，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收回了视线，与他擦肩而过，干脆利落地出了办公室。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林耀扬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周六的时候才在考场嘲笑过斐明琛，没想到今天就被光速打脸。　　　　这小子居然考了年级第一！还是几乎全满分的成绩！他刚刚是在跟他炫耀吗？　　　　哼，真是小人得志！　　　　“耀扬，你也在这啊？”　　　　这时一个男生抱着一叠作业本走了进来，看到他不由说道，“刚刚走出去那个是不是斐明琛？”　　　　不等林耀扬回答，他已经继续侃道，“听说他考了年级第一？我就说嘛，他可是我们南中数一数二的学霸，怎么可能……额……”　　　　想到这里是老师办公室，本想说怎么可能去21班那种吊车尾班的他，连忙改口道：“果然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　　　　“哼，平时考得好有什么用？一到大考就发挥失常。”林耀扬酸了一句，也不问题了，黑着脸走掉了。　　　　坐在办公室角落的田茗，也留意到了他们的动静。　　　　听到林耀扬的话，她不由一叹。　　　　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阿琛那孩子，会在中考第三天，去考场的路上发生那种事呢？　　　　也不能说他错了，要是他不那么做，那个小孩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　　　　幸好只是挨了一刀，现在身体也康复得差不多了，就是还不能做剧烈运动。　　　　***　　　　“铃铃铃——”　　　　上课铃声响彻整个校园，斐明琛慢悠悠地走着，在铃声停下来之前进了课室。　　　　他刚踏进去，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感受着班里若有似无投来的视线和窃窃私语，少年微皱了眉，还是施施然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陆婧安原本侧头看着窗外，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扭头看来，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针尖对麦芒，斐明琛很明显地能感应到她的敌意。　　　　只是他一直不太明白，她对他的敌意从何而起？好像从第一次见面，两人就不太对付。　　　　陆婧安没有说话，收回视线，拿出了数学课本来。　　　　这时，前面的莫巧巧也注意到了他，她转过头来对他说道：“斐明琛，你好厉害啊，年级第一！”　　　　“是吗？”斐明琛似乎不太意外，表情有些淡淡的。　　　　他随手拉开椅子，落座。　　　　“是啊是啊，而且除了语文，其他科目都是满分！”莫巧巧猛点头，望着斐明琛的眼神那叫一个崇拜。　　　　“运气而已。”　　　　“这是实力，怎么能说是运气呢？”　　　　陆婧安听着他们聊天，撇撇嘴看向窗外，手里无聊地转动起圆珠笔。　　　　数学老师顾霖，这时抱着一沓卷子走了进来。　　　　“今天我们不上新课，来讲讲周六考试的卷子。” 点完名之后，顾霖就让各组组长将试卷分发了下去。　　　　斐明琛合上书页，而坐在他身旁的少女，也收起了懒懒散散的模样。　　　　她挺直了脊背，盯着发卷的小组长，神色间明显有些紧张。　　　　斐明琛心中一动，这才想起，那天陆婧安唯一一场没有睡着的考试，似乎就是数学？　　　　他抬头看向了讲台，风度翩翩的男老师温文尔雅，带着一副细边眼镜，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　　　　他随意地站在那里，便已经成了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斐明琛抿了抿唇，眉头皱成一个小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