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轿撵在皇宫内院驻停。明瑶伸出一脚,极不情愿的被宫仆搀着下了。    她看着那明晃晃的`国子监’三个大字。特别有种想现在扭头回去的冲动。    突然想念起现代的选修课来。这明熙能学什么?    无非是xx道xx论xx治。然后再要她自己论出一篇。可是她真的不喜欢这些。    唯有一手丹青,两辈子都极为喜爱。若是日后能有一人和她归隐山院,不问人间世事,没有勾心斗角。    那该有多好。或者打马快意,恩仇江湖。    临墨轻脚步上前,瞧着明瑶抵触的模样,面容恬淡,微微抬手。道    “王爷不必烦忧,既是陛下旨意,您尽可放心,臣必当倾尽所学。”    明瑶点头,迈了步子进了国子监的正门。    她的愁绪,并非来自于这个。而是。。。    明瑶一进国子监的正堂,便瞧见那端坐的明晃晃的身影,正朝她报以温柔一笑。    有理从容,娇而不奢,贵气自出。    正是明玉。    明瑶委实心里是最不想见到明玉,但是要来国子监。那必然是日日都能见着的了。    “太子殿下。”    明瑶躬身作揖,那厢明玉已经过来至她身前,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道。    “这里又没有外人,阿瑶何须这般多礼。”    明瑶飘忽着眼神,扶着自己的额头讪讪的笑了笑。    “皇姐。”    ………    国子监不是很大,因为明熙人丁并不兴旺,能在这处习课的亦是不多。    简单的书案,明瑶便和明玉相邻而坐。    淡蓝长衫的临墨拿了几个简单的宗卷,滔滔不绝的与她讲着,国家之论道。    其实都是最基本的东西,明玉根本不用听的。自幼她就应当已经烂熟于心了。     从最开始的别扭,坐到后来明瑶也便习惯。说到底还是相处了几十年的亲人。    即使内心忌惮抵触,但,那几十年的温柔以待,却是不假。    临墨执着竹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那古色之中显得愈发新嫩。    明熙不是没有浆纸皮书,但是临墨说,他喜欢打开竹简的清脆声。    “所谓民之草舍,应分…良田水亩…应划……”    民割政么。明瑶觉得少时她应当听过,不过如今听来,反而更加明朗了许多。    明玉在旁瞧着临墨,偶尔出言相止,执了笔帮明瑶不懂的地方做了提点与批注。    她挽着袖子。躬身到明瑶身侧    “这处…其实可做更改……要视时势而论…”    似乎明玉比临墨更知道明瑶不懂什么,缺少什么。那一低头的专注教导神情。    俨然一副温柔待她的姐姐模样。    明瑶认真的听着,不曾懈怠半分,但这同时。    总是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单纯的从前。    伏案在侧的她,和俯首一脸凝重却每每做好批注便露出开心微笑的皇姐。    还有总是在明玉身侧的那个温润少年。    她的字,是皇姐教的。明玉握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的教导她。    而临墨也总是瞧着这样的明玉怔怔出神的同时伸手偶尔温柔的摸一摸她的头。    明瑶瞧着身侧的明玉,她现在一身华贵,早已没了当年喜形于色的神情。    取而代之的更多是从容和不外露的思绪。    可是皇姐对她的温柔都不曾变过,除了数月前那场意外。    那盘有毒的糕点是真的毒死了她。    醒来后,她并没有找明玉当面质问,只装作无事。    亦如明玉现在与她,仿佛昨日在女帝书房发生的事情。全然不放在心上一样。    面上做的是毫无波澜。心里却不知如何波涛汹涌。    有的时候明瑶在想。    究竟现代的生活是不是一场梦。午夜梦回后,她又归来于此。    还是明熙是一场梦。梦醒后她又能归于现代。    如果明熙真的是一场梦就好了。真想快点儿醒来。    女帝现在的用意,说实话。明瑶揣测不明白。    究竟是想逼得明玉除掉自己。还是当真另有打算?    明瑶看着临墨蓝色的衣带,有些出神。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今日小轩窗口,窝在藤椅的北冥辙,也是一身蓝衣。    唔,大抵是家里的仆从按照她的喜好给北冥辙安排的。    北冥辙啊……果然还是艳丽张扬些的颜色适合这只小兽呢。    明瑶正出神,冷不丁的被人拿书敲了额头。    明玉道“想什么呢。临太傅刚说了什么可听清了。”    明瑶捂着头,瞧着外面的天色“皇姐,看这都申时了,我们不如去和母皇请安离了吧。”    临墨没说话,只是面色平静的放了书简。    明玉点头道“也好,天色已晚。北冥君刚来明熙,阿瑶应当多陪陪正夫才是。”    此时明瑶真是不能再更赞同明玉的话了。    真想回家,和单纯的北冥辙相处,她才不会时长揪心,心思沉重。    三人起身而后同行,宫围庭院深深。四面都是红漆的宫墙,明瑶在低头瞧着地面掠过的石砖,看着前面明玉的明黄衣衫的踏底。    胸腔积攒的话,即将脱口欲出。    临墨在后面跟着,大约有一丈远。    那些脚下踩过的四四方方的石砖,略过明瑶的眼眶。她用了极低的声音。    只有明玉能听到的声音道    “皇姐”    明玉没瞧她,也是十分轻微的`嗯’了一声。    有些事情,说了,总比烂在肚子里生根发芽强。    “那天……头些月前,皇姐送我的那盘糕点。”    明瑶停了脚步,抬头看着错开一步明玉的背影。紧盯着她。    明玉也是停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空气微凉,有些萧索宁静。站在这四周红色的墙围中竟然让明瑶觉得显得有些孤寂。有些冷。    明玉的声音是不辨意味的道     “那糕点怎么了。”    怎么了,皇姐。为何你不愿与我明说。    为了皇权,难道当真能不容她么。    那么这几十年的温柔相待又是为了什么,不觉得可笑嘛。    明瑶在傍晚的夜中,瞧着她最亲的人的背影。有些落寞。    她灿然一笑道“没什么,还挺好吃的。想问问是什么做的。”    明玉回身,用手抵着下巴,似乎仔细回想了一番。而后平静同明瑶道    “一时皇姐也想不起是谁做的。待回府里问一问,若是喜欢,再做好送你府上就是了。”    明瑶道了一声`好’,也未再做停留。    “那便再做一份送我罢,皇姐。”    站在他们身后的临墨。面色有一瞬间的冷凝。  ……  ……    明瑶自女帝御书房推门而出。天空已经悉数有了点点星光。她回身将门轻轻闭合。    转而下了石阶,瞧着站在此处,临风玉立着的太傅。一身雅致的蓝色衣衫,在这冷月下。愈发显得凉薄。    明瑶道“母皇要同太子单独说话。你可否还要在这里等?”    今日他们确实要`秉烛夜谈’了。    这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结局,身后的御书房,明玉还留在里面,明瑶不知道母皇到底是几个意思。    一句`往日亏欠的,太傅自会竭力教导。今夜不必出宫。’把她打发了出来。    明瑶斟酌了一番,要不要在此处等明玉出来。    临墨却道:“王爷,不必等了。现下便可随臣去宫内的。陛下的意思,蝶女官方才已经告诉臣。”    明瑶目光紧锁着临墨。并未从他的面容上看出什么抵触的情绪。可明瑶心里却是明镜的觉的,临墨大抵是不愿的。    她心里也是不愿的。    宫人领着路,前去女帝安排的偏殿,二人一路都未曾有过多言语。    寂寞无音,唯有宫人和他们脚步的稀嗦声。    明瑶心里这个苦啊,这个尴尬的气氛究竟该如何补救。    所幸,到了偏殿后,临墨并没有同她一处进来。反而是明瑶独自先去了,临墨由女官领着,说是稍后便来。    虽然天色已黑,但掌着明亮灯火的小殿,视物宛如白昼。    明瑶一屁股坐在书案前,随便拿了桌子上几本册子翻看。百般无聊。    看着那跳动的明艳烛火,温暖的色泽竟让她恍恍惚惚的想起了北冥辙。    毕竟是娶到家里的傻相公啊,明瑶想,她现在也是一个成家的人了。    不知道北冥辙在干嘛呢,有没有想她。明瑶暗笑了下,想个鬼,这个傻子。怕是现在连她人都记得了,正开开心心的在府里和红红一处玩儿呢。    毕竟红红可是一直拿他当宝了。    恍惚想着想着,临墨却是迟迟未归,明瑶趴在案前,一想起一会儿临墨回来身后女官捧的一落落书简,心里就累的慌。    一闭眼睛,这一天伤神许久,倦意袭来,便伏案小歇。    当黑暗中,她感受到人的脚步声,缓缓睁眼时,瞧见眼前的景象,顿时整个人都精神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    明瑶惊道。    只见临墨一身素衫薄衣,乌发散落,漆黑如瀑的头发长长垂下,更趁他肌肤如雪。一只脂簪随意的将一半的头发半束起来,面色微有尚未褪净的潮红。    他的发尾,还有些湿,显然此人是刚沐浴后而来。    站在这烛火耸动的房间里,温热光下,旖旎之色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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