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只记得那人口中的味道很甜美,透着一股子果酒一般的清香。 她亲上去,好像听到了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还有黑夜中振翅飞起的海鸥。 程惜猛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酒店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每一条弯曲的弧线都优美又充满设计感,透着一股子很贵的气质。 这个灯,不是很像她酒店房间里那盏……她还没回过神,身侧卷成一团的被子里,有人小声地咳嗽了一下。 床很大,程惜略微艰难地侧了侧身子,才看到旁边似乎是躺着一个人,露出一颗头和半个肩膀。 头发很黑,肩膀挺宽,皮肤还很白,那人头侧在另一边,但只看那白皙瘦削的脖颈,和那紧实有力的半截肩膀,就很有点……香艳的味道。 程惜顿时吓得心里一紧,头皮略略发麻,想自己不会是喝昏了头,随便拉了个舞男就回酒店开房了吧? 真开了房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个房间看起来略贵,自己喝醉了有这么豪气的吗? 她顿时开始苦思冥想怎么哄一哄身边这个小美男,还有要不要给人家钱?这情况是该算酒后事故呢,还是那啥交易? 看小美男的发色和肤色,应该是个东亚人,她是应该按照东方传统含蓄一点,还是按照美帝规矩直接一些? 只是还没等她想出个结果,旁边埋在被子里的那团人影就动了动,“小美男”毫不害羞地坐起了身,白色的被子顺着胸膛滑了下去,露出大片十分有料的肌肉。 程惜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顺着那六块腹肌往上看,就看到了一张配得上她刚才想象的,堪称极品的完美脸庞。 那张俊美得有些过分的脸上神色冰冷,还带着几分不耐烦,在看到她后更是狠狠皱起了眉:“你是谁?谁准你在这里?” 程惜“咦”了声,那人已经将眉蹙得更厉害了点,都要拧出三道沟,从床头随便抓起一本支票簿就要甩过来:“想要多少,自己去填……” 程惜在散发着老牌资本主义铜臭味的支票簿砸到自己脸上之前,冷静且快速地开口:“肃修言?” 对方果然停下动作,沉默了片刻后说:“你认识我?” 程惜“呵呵”笑了两声:“程昱,你之前的家庭医生,是我哥。” 这个人程惜还真认识,只不过大总裁本人可能不认得她而已。 肃修言,神越集团现任总裁,财阀二代,因为长相出众,还是财经杂志封面常客,社交媒体的宠儿。 当然虽然公司是从父兄那里继承来的,但本人也不是个草包,能力一流,手段强硬,国内商业圈里,也算是跺一跺脚就能地震的人物了。 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大洋彼岸的这座赌城里,还跟她抱在一起睡了一晚? 听完程惜的话,肃修言垂下头似乎是思索了片刻,好像是在大脑里搜索对她的记忆。 从程惜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长得过分,还微微翘起,像小翅膀一样的睫毛。 也不知他是想到了没有,那长睫毛忽闪了几下,然后他抬起了眼睛,一脸慎重地说:“你哥好歹也是个医生,你怎么可以在国外做这种工作?” 程惜一下噎到了,没忍住随手捞起一个抱枕砸到了肃修言那张脸上:“我是正经留学生!做个鬼的这种工作!” 肃修言被砸了这一下,脸色反而没那么臭了,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应该是我误会了。” 程惜看着他那样子,心想这人莫不是个傻的,越怼反倒越老实。 她没想到她一语成谶,往后漫长的日子里,肃修言都在身体力行地践行这一条:越怼越老实。 程惜扔完那个抱枕后,也略微冷静了一下,摸了摸身上。 自己外衣虽然不知道飞哪里去了,但里面的衣服都好好的穿着,昨晚应该也只是误会一场,两个人喝醉了倒在同一张床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她这么想着,就对肃修言说:“房费要不要我打给你一半?” 她边说就边下床找外衣和随身物品,打房费什么的也不过随口一说,肃修言也不会差她那点小钱,她准备就此潇洒告别。 还坐在床上的肃修言突然开口:“你等等……” 程惜挑了挑眉看他,肃修言说这话的时候没抬头,反而咬着嘴唇垂了头,几缕黑发挡在他白皙的额头上,长睫毛又颤动了几下。 程惜看着这一幕,简直觉得糟心无比,肃修言这个人,性格恶劣、脾气暴躁她早有耳闻,今天早上短短两三句话也能看出来。 但他的外表,在他没有臭着一张脸用鼻孔看人的时候,相当得有欺骗性。 就好像现在,他这么半裸着上身坐在一堆雪白凌乱的床单中间,神色仿佛是为难一般微低着头,长睫毛扇啊扇,俊秀的脸庞和薄薄的嘴唇都紧绷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楚楚可怜。 然后程惜就听到他低声开了口:“我们昨晚,好像是结婚了。” “结婚”这个词刚从他嘴里说出来,程惜就觉得大脑里如同突然拉响了一千份警报声。 这些警报声里,还夹杂着大量的礼花礼炮教堂钟声,叮叮当当伴着五彩的烟花炸开,炸得她眼前一阵白一阵黑。 她终于艰难地从断片的记忆中,挖出来一个晃来晃去的神父,还有神父一脸笑容的跟她说了句什么……到底是说了什么来着? 过了几秒,程惜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我跟你结婚了吗?” 肃修言抬起头,方才那种给了程惜错觉的楚楚可怜顿时消失了,只剩下脸色发黑的大总裁,咬着后槽牙说:“对,你有什么不满?” 程惜“哦”了声:“昨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吧,你希望我对你负责?” 肃修言似乎是被抢了什么台词,噎得脸色有些发白,在怒视了程惜几秒钟后,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的身份,不能随便离婚。” 程惜又“咦”了一声:“那你的身份就可以随便结婚了吗?” 肃修言显然又给噎到了,这次连眼圈都开始变红:“婚已经结了,你还想怎样?” 程惜不想怎样,只是一眼瞄到被扔在床头真皮脚凳上的那张纸,眼疾手快一把捞了过来,看着上面的英文:“这就是我们的结婚证书?这个不宣誓是无效的吧?回国也不承认吧?不如我们把这张纸撕了,就当没发生过?” 肃修言顿了下,然后继续黑着脸说:“我们已经去教堂举行过仪式,这张纸在美国已经生效了。” 程惜连忙低头去看,那张结婚证书上果然已经有了神父的签字,在法律上她和肃修言已经是正式的婚姻关系。 她头一个有两个大,无奈看着肃修言:“我昨晚是喝醉了,大总裁你也喝醉了吗?” 她不说倒还好,说完就看到肃修言濒临崩溃般深吸了口气,眼圈更红了一点。 程惜意识到他可能是想哭,顿时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一个人在你面前崩溃哭泣已经够让人难受了,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几分钟前还要拿支票簿砸她脸的霸道总裁。 好在肃修言并不是真的要哭,而是气红了眼睛,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开口:“我当然也是喝醉了。” 现在再纠结两个喝醉的人,是怎么完成填表领证外加宣誓公证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的,好像已经有点晚了。 而且初醒的迷蒙过后,程惜对昨晚发生的事,已经回忆起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就在前天,程惜趁着毕业后签证还未到期的空档,独自一人买了张机票,准备来场正式成为社会人之前最后的疯狂。 来到这里的第一晚,她出了机场,把行李扔到酒店,就直奔钢管舞俱乐部。 她想到终于可以摆脱龟毛的前任老板,一个开心就喝多了,在往钢管舞男身上扔够了美钞后,犹嫌不够,转头又进了一间酒吧。 就是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十分对自己口味的男人,酒吧里灯光昏暗,她看不大清楚对方的脸,只是趁兴乱说着,死死盯着人家看。 对方也个华人,长得眉清目秀,气质又有点冷冷,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有种遗世独立的特别味道,很符合她的审美取向。 那人倒是很温柔的样子,不但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还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摸了又摸。 程惜也真是喝多了,摸了半天手见对方不反抗,竟然伸出爪子摸到了人家脸上。 肌肤细腻白皙,线条棱角分明,摸起来手感很好,不过毕竟是男人,肤质再好也能摸到下巴上微微想要冒头的胡茬。 程惜把人家的脸摸了又摸,看人家也没动,只是紧抿着唇一声不吭,昏暗的灯光下还能看到脸颊上微微染了层薄红。 程惜当时脑袋里就“嗡”得一声,心想古人云“灯下看美人”,真是诚不欺我,这也太好看了吧。 再然后……她就凑过去吻了那看起来就很可口的薄唇。 接下来,接下来……程惜就断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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